记者 卢师慧

昨日午后，东阳市南市街道五一村王后自然村静谧安宁。村民吴菊芳站在韦富珍家门口，扬声道：“富珍，你两个儿子又来看你了。”

84岁的韦富珍（图中）佝偻着背，缓缓从屋子里走出。看到盛玉强（图右）、王振华（图左）的身影，她那布满皱纹的脸瞬间绽放灿烂笑容：“你们又来了！”

距离端午相聚，不过短短数日。

“妈，路过就想着来看看您。”盛玉强边说边小心搀扶老人进屋。

这样的场景，已重复了整整24年。每逢春节、清明、端午、中秋、冬至，盛玉强和王振华总会先去祭奠已故战友吴卫国，再一起到他的母亲韦富珍家中看望。平日得空，两人也时常过来陪伴。山间小径印满他们扫墓的足迹，老人家中常回荡着他们唠家常的欢声笑语。

24个春秋悄然流逝，岁月在每个人身上刻下痕迹，唯独那份对战友的生死之诺、对“母亲”的深切关怀，历久弥坚。

三个人的约定

1980年，东阳150名青年怀揣军旅梦应征入伍。在拥挤嘈杂的绿皮车上，来自不同村庄的盛玉强、王振华、吴卫国偶然相遇。几句寒暄，驱散了陌生。

彼时，他们是20岁不到的热血青年。聊家常，谈抱负，车厢里笑声不断。不知是谁突然认真道：“以后上了战场，谁要是出了事，剩下的人就照顾对方父母。”这句略显稚嫩的话语，却得到另外两人斩钉截铁地回应。没有笔墨契约，没有郑重仪式，这份纯粹的口头约定，就此在三个年轻人心中扎根。

入伍第一年，三人被分到同一支部队成为工程兵，参与对越自卫反击战的保障工作，投身国防建设。训练、站岗、修路，三人形影不离。即便是挤在芦苇房里，每月只有六七元津贴，生活艰苦，他们的情谊也浓得化不开。

后来，盛玉强成为通讯兵，负责宣传工作。其间，他常因购买纸笔而生活拮据。每当这时，吴卫国和王振华总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津贴拿出一部分资助他。其实，他们自己也不宽裕。

1982年，盛玉强在南京采访施工部队时被石块砸中头部。闻讯，吴卫国和王振华端着满满一脸盆鸡蛋赶到医院。“多吃点，好得快。”声声叮嘱，暖透盛玉强的心。

“卫国年纪最大，总像老大哥一样细心照顾我们。”王振华说。

军营里相互扶持的经历数不胜数，三人的情谊在岁月磨砺中愈发深厚。

一辈子的承诺

1983年，盛玉强因伤退役，吴卫国也退役回到东阳。

回乡后，盛玉强先在供销社工作，后来创业经营磁性材料厂。吴卫国回村当了村干部。

“我们俩经常聚一聚，也给部队的振华写信。”盛玉强回忆。

1985年，王振华退役归来。三个曾许下生死之诺的战友，终在故乡重逢。

“玉强和振华常来找卫国。”韦富珍告诉记者，他们从不嫌弃咱家老屋破旧，搭个床铺就能将就一晚。“他们呀，早就是我心里的亲儿子了。”

然而，2001年7月4日，温馨戛然而止。42岁的吴卫国骑摩托车返村时，在岔路口被汽车撞倒。送到医院时，吴卫国已经昏迷。面对危重病情和未知的治疗费，一家人陷入绝望。

闻讯赶来的盛玉强和王振华，第一时间送上7000元救急钱。“先救人！”简短话语，重逾千斤。此后每一天，医院走廊都闪动着他们匆匆的身影。

“他们每天来两三趟，陪卫国说话，想唤醒他。”吴卫国的妻子徐燕芳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眼中泛起泪光。

“他脑子清醒，只是说不出话。我和他聊当年参军的事，他流泪了，激动时手会用力握我。”盛玉强声音低沉。

因为伤势过重，17天后，吴卫国还是走了……

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的韦富珍，盛玉强和王振华决意践行当年之诺：“以后，您是我们的妈妈。”

二十四年的“儿子”

今年端午节前，盛玉强和王振华如往常一般，先祭奠吴卫国，再匆匆赶往韦富珍家中。

“妈，我们来了。”推开门，这声呼唤从未改变。

听到熟悉的声音，老人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眼中满是欣慰。“回得比我女儿还勤快，村里人都羡慕我。”老人言语间充满自豪。

24年，盛玉强和王振华从未缺席一个重要节日。工作再忙，他们也会提前安排，哪怕只能匆匆一见，也要让老人知道“儿子们”的牵挂。他们时刻关注老人的身体和生活，反复叮嘱不舒服要告知，家里缺什么就悄悄买好送去。

“我总说不用买，他们还是大包小包拎来。”韦富珍说。

韦富珍有一儿两女。吴卫国走后，家里剩下吴晓舫和吴晓青两个女儿。儿媳徐燕芳做手工补贴家用，生活不易。“每逢过年，他们总给我儿子红包。”徐燕芳道。

韦富珍是有55年党龄的老党员。她的丈夫曾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她的孙子吴昊在父亲和爷爷的影响下，于2004年入伍，从军12年后退役。前些年，吴昊结婚了，喜事也是由父亲的这两位战友帮忙张罗的。

“战友的儿子也是我们儿子。他们一家人好好的，我们就宽心了。”盛玉强说，“只要我们还在，就会继续照顾好韦富珍妈妈。”

王振华是东阳市慈善总会副秘书长，始终怀揣善心，助人传暖。

盛玉强也默默帮助他人。他曾帮扶过一位老战友，如今战友的儿子年年来看望他。

源于战友生死之诺的温情，跨越血缘，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