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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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版:婺江

我思考过与一株小草的关系

◇文 桑洛 朗诵 秋然

我改变了这里的一切。

在这个小院里,我轻而易举地改变了很多动物与植物的命运。按自己的喜好与逻辑,我重新定义了这里的秩序——每种花都有自己的位置,每棵树都有自己的范围,每个器皿、家具,在院子里都有自己的定位。

暗地里,这里的动植物一直顽皮地与我较量,进行着你进我退的游戏。几天不料理,我的后花园里潜伏的野草们,便声势浩大地疯狂占领一切。那些家养的花儿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只能委屈地沦陷,无可奈何地等我救援。还有五颜六色不知名的小虫,肆无忌惮地躲在一些角落里,吃着绣球花、荷花、芭蕉叶……

我可以挥动手中的锄头,喷洒着各种农药,但无济于事,脆弱的总是那些娇弱名贵的花木,顽强的是那些低贱的小草小虫。

岁月无情,自然有味。

生活的高度,低于尘土。

这片土地经历过沧海桑田、星辰岁月,每一粒尘土都波涛翻滚地见证过历史。小草,是它们土著的代言,用粗浅的方式向我们说生老病死、祸福无常。

我们是尘埃里的尘埃。我无权也无力改变一些事实。这是土地里的哲学。

我思考过我与一株小草的关系。刚开始,我总以为我是主宰,最后才发现,我试图找寻的是一种与之共存的和谐关系。而且,我需要不断努力地修正着这种关系。否则,一转眼小草就会改变我与它的关系,它才是强者。

我思考过我与一株小草的关系。当我无情地将它拔掉、烈日下晒干、烈火焚烧,都是徒劳的。

在你争我夺的背后,它比我更为心平气和。它全部的时间,都在继续生长与抗争。我累了,躺倒在松软的床上,抓起手机,而它还在生长。

夜深人静,月上树梢,我沉沉睡去,它还在生长。

它从不抱怨恶劣的环境,它从不抱怨我对它的态度。它见惯了人类所有的手段,只是笑笑。

我,更为心浮气躁。

草地上的杂草,从来没有消失过。心情不平静的时候,我常常在草地上拔着一根根杂草,仿佛是在收拾自己杂乱的心情,很治愈。

事实上,是小草在治愈着我。过了一段时间,草地上的杂草重新疯长,那是它给我机会再次治愈。

我思考过我与一株小草的关系。有一天,我突然想,干脆我弄块实验地,让万物自然生长好了。

这块地上,原来有南天竹、佛肚竹、凌霄花、桑树、夜来香等,我施了肥、浇了水,就开始袖手旁观,任其自然生长。在我不管理的两个多月里,这片土地长得无比茂盛,各种花儿、草儿挤挤挨挨、熙熙攘攘、热热闹闹。该向上长的向上长,该横向生的就横向生,它们之间密不透风,瓜分了土壤和空中的所有位置,生机盎然,别有一番野趣。

让我惊讶。

一边是我整顿的花草地,一边是自然生长的“野地”,两种风格,不同趣味。

或许,野蛮生长,更符合花花草草们的性格。

或许,它们生长得无比欢乐。

我,无关轻重。

或许,这世间,需要两种环境的并存,符合人类,也符合自然。

我思考过我与一株小草的关系。在它们面前,我感觉我是一个旁观者,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