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夏斌婷

随着一声锣响，婺剧《白蛇传》大戏开场，台上演员唱做精彩纷呈、表演配合默契、剧情引人入胜，让村民在家门口乐享戏曲“大餐”，过一把“戏瘾”。台下观众并排就座，喝彩声、掌声此起彼伏，大家时不时拿出手机记录表演的精彩瞬间。

枕山襟海，横亘古今。经过数千年的光阴流转，八婺文化在历史河流中逐浪而行，传统文化在反复洗练中悄然沉淀，成为今人共享的精神养料。

婺剧下乡活动的开展，优秀传统戏曲飞入寻常百姓家，不仅让群众近距离感受传统戏剧的独特魅力，从中汲取精神力量，同时也不断完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以文化振兴为精神支撑，筑牢乡村振兴根基。

这样的场景，在金华越来越随处可见。大家在感慨“有婺剧，很幸福”之余，更感恩党委政府、有关部门对婺剧传承发展的有力支持，让这一古老剧种熠熠生辉。

“无中生有”的婺剧促进会

“衡量一个地方戏曲事业繁荣发展有三个标准：有名家、有名剧、有名团。优秀院团长应具备三个条件：讲政治、懂业务、会管理。检验优秀院团的三个标准是：出人、出戏、出效益。”原文化部副部长、中国文联原副主席、中国戏曲学会顾问董伟说，婺剧就是如此。从“浙婺现象”来看，一个现象级的团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经过几十年建设积累而成，更是各方共同努力的成果。

从浙江到金华，有多注重戏曲繁荣，多关注婺剧传承发展？从“无中生有”的婺剧促进会可见一斑。

2006年，浙江省、金华市先后成立婺剧促进会，着力推动婺剧进校园、戏迷争霸赛等群众性活动，持续扩大婺剧对外传播力和影响力，繁荣婺剧市场。为一个地方剧种设立专门的促进会，时至今日仍能称之为全国创举。

“不一定要让每个人都会婺剧，但是至少大家应该知道婺剧是怎么回事，怎样欣赏婺剧。传统文化是我们的根和魂，不能丢。”金华市婺剧促进会副会长兼秘书长许加燮说，婺剧促进会要做的就是架起这座审美的桥梁。为此，婺促会成立以来，加强了各方资源整合，持续深化婺剧进校园、进农村、进社区、进机关活动，传播婺剧艺术演出活动信息，营造全社会关心、支持婺剧艺术传承和发展的浓厚社会氛围，进一步促进婺剧高质量发展。比如金华市文化主管部门积极搭建高层次的展演展示平台，以中国（金华）李渔戏剧汇、“婺星争辉”婺剧青年演员挑战赛、“婺迷争锋”百姓戏迷大赛和全市中小学婺剧会演等四项品牌活动为纽带，通过比赛和展演相结合、专业和业余相结合、继承和创新相结合，为浙江婺剧艺术研究院（浙江婺剧团）和其他剧团的婺剧人才崭露头角提供了舞台。这些活动都少不了婺剧促进会的身影。

百花竞放，任何事业都需要代际传承，戏剧行业绝不能搞“我花开后百花杀”的单调发展局面，高峰要托举，基础也要丰厚牢靠。婺剧的发展离不开民营剧团，他们是婺剧艺术的最强传播者，是“婺剧生态圈”的主力军。他们每年每团在农村演出四五百场，正是有了大量的民间演出，才培养了大量婺剧观众，支撑起婺剧良好的发展生态。

为此，2019年，时任金华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市婺剧促进会会长陈志身带领有关部门负责人，调研民营婺剧团生存状况，并以人大提案方式，提出“关于加大民营婺剧团资金扶持力度的建议”，迅速引起金华市委市政府及有关部门的重视。2020年，金华市文化部门就专门出台民营院团的扶持政策，对年演出300场以上的民营婺剧团给予演出场次补助、器材设备补助和新剧目创排补助，为他们走出困境提供资金支助，给民营剧团创造良好的发展条件。

“婺剧是金华的骄傲，也是浙江的骄傲。”陈志身说，在浙江省婺剧促进会原会长李林访，浙江省婺剧促进会原副会长、金华市婺剧促进会原会长杨守春等一批老领导的大力推动下，在婺剧名家、浙江省婺剧促进会现任会长陈美兰的带领下，浙江省近年来婺剧精品迭出、人才辈出、好戏连台，呈现叫好又叫座的良好态势。而浙婺最大的特点就是团结的班子和优秀的领头人。这里风清气正，一棵大树底下郁郁葱葱。

这些年，金华的婺剧促进工作卓有成效，不仅实现了各县（市、区）全覆盖，有的还延伸到乡镇、学校，在挖掘婺剧文化的同时，培养了一代又一代婺剧新人，为扩大婺剧影响力、促进婺剧事业繁荣发展作出了积极贡献。

不过，最让陈志身高兴的是，婺剧队伍、婺剧观众的年轻化。随着国家层面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重视和“文化自信”的提出，越来越多年轻人将目光投向婺剧。“近些年的感受尤其明显。过去，舞台下的主要受众是中老年人。现在但凡排了新戏，台下就坐着不少年轻人。”

不断升级的“一团一策”

“一方水土育一方戏。”婺剧一直有博采众长、兼收并蓄的传统，本身就是高腔、昆腔、乱弹、徽戏、滩簧、时调6种声腔的合班。这些年，浙婺每年都有500余场演出。为了满足观众和市场需求，浙婺推出戏曲多版本制，从新剧目创作伊始构思打造城市版、农村版、海外版等不同版本。很多戏迷发现婺剧离生活并不远，婺剧的审美也很贴近生活。

与此同时，在浙江加快建设文化大省的浓厚氛围里，浙江婺剧艺术研究院（浙江婺剧团）院长王晓平明显感觉到，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婺剧这项传统文化，党委政府关心和支持的力度越来越大。从浙江省委、省政府出台的《中共浙江省委关于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的实施意见》《关于支持戏曲传承发展的实施意见》，到金华出台的《金华市人民政府办公室关于支持浙江婺剧艺术研究院发展的若干意见》《金华市文化广电旅游局 金华市财政局关于印发〈关于促进婺剧高质量发展的实施意见〉的通知》，再到正在谋划的婺剧立法，每一笔都意在进一步推动婺剧行业高质量发展。

以婺剧送戏下乡为例，政府的补贴很足，还两次增加了补贴金额。从2010年开始的政府补贴3000元/场，到2019年的政府补贴8000元/场，再到2022年的政府补贴150场以内15000元/场，超出场次补贴18000元/场，足见支持力度之大。

确实，多年来，金华市委市政府着力增加财政投入，改进财政投入方式，通过制度创新，为“浙婺”乃至婺剧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环境。

为传承优秀戏曲文化，扩大婺剧的影响力，2011年，金华市委市政府决定将浙江婺剧团与金华剧院等3家文化单位合并，升格为二类事业单位，通过多种渠道和方式扶持“浙婺”。财政上采取项目补贴、定向资助和以奖代补等多种办法，加大对“浙婺”的资金支持力度，重点扶持精品创作生产和人才培养。

2019年，在市委宣传部直接指导下，为推动浙江婺剧艺术研究院争创国家一流院团，不断提升婺剧影响力，擦亮婺剧这张金名片，从“一团一策”出发，出台《关于支持浙江婺剧艺术研究院发展的若干意见》，改变政府拨款模式，将送戏下乡、婺剧院演出场次补助和传统剧目加工移植等项目经费由直接拨款改为政府购买服务，并建立了考核奖励机制。通过机制创新，倒逼院团演出服务质量、服务能力的提升。

2022年，我市又升级出台《关于促进婺剧高质量发展的实施意见》。该政策紧紧围绕“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的使命担当和“出人、出戏、出精品”的院团改革目标制定。从建立婺剧“精品生产机制、人才培养机制、品牌培育机制、生态发展机制、政策保障机制”五个方面，提出“打造国家一流地方戏院团，做大做强婺剧文化品牌，为戏曲的改革与发展创设金华样板”等12条具体举措。

值得一提的是，该意见对浙婺打造全国一流地方戏院团提出“一流院团、一流场馆、一批精品、一个平台、一个联盟”的目标。在支持浙婺发展的6项政策中增加了政治性演出的标准和婺剧武功演员保障政策，形成了浙婺的“一团一策”。

“五个一”目标，即“一流院团”，对标国内外一流文艺院团，培育一支角色齐全、素质优良、水准一流的婺剧专业队伍；“一流场馆”，打造演出精湛、服务高质量，以戏曲演出为特色的，集创作、排演、艺术普及于一体的高水准专业剧场；“一批精品”，实施传统剧目双百工程，积极推进新剧目创排，努力打造一批经典保留剧目和新创精品剧目；“一个平台”，通过数字赋能，推动婺剧艺术线上传播、场景应用、大数据管理和智慧营销等模式创新，实现艺术消费便捷化、传播数字化和管理智慧化；“一个联盟”，发挥重点院团的优势和作用，整合资源，推动婺剧院团联盟建设，原则上有条件的县市应采用新的体制恢复或新建专业婺剧团。

“一团一策”则指出，我市对浙婺实施年度项目化绩效考核，由主管部门根据婺剧事业发展和公共文化服务工作要求，每年设立总额不超过360万元的考核奖励资金。同时，加强中青年人才培育，鼓励和支持婺剧进农村、进社区、进校园演出和参与重大演出，加大对婺剧武功演员保障力度等，也都有对应的奖励和补贴规范。

条条干货，行之有效。很快，在将政策红利转化为剧团发展动力方面，浙婺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2023年，浙婺第六次登上新年戏曲晚会、央视春晚，参演庆祝中国戏剧奖·梅花表演奖（中国戏剧梅花奖）创办40周年戏剧晚会，在肯尼亚、墨西哥、圭亚那等海外多国巡演火热，杨霞云荣获“新时代中国戏剧（旦行）领军人才”称号，兰溪分院崔雅倩获评文旅部“表演艺术传承英才”。

“浙婺改革最重要的一条经验，就是顺应文化体制改革大潮，用足用活政策资源，把‘惠民账’和‘经济账’一起算，一边找市长，一边找市场。” 王晓平说，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两个结合”，浙婺一直在探索婺剧这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历经20多年慢慢摸索出如今适合婺剧特点的出人、出戏、出效益的发展道路。

助推传承发展的立法保护

地方戏曲是最具有代表性的地域文化品牌、最具标志性的文化形象。但毋庸讳言，当下传统地方戏曲生存发展面临着诸多困境：专业院团上台表演人员年龄老化、剧目创新不够、市场生命力不强；基层和民营地方戏剧院团经费紧张、无表演场所；部分流传于民间的地方特色传统剧种出现无传承人、濒临消失等情况。亟须制定一部“立得住、可操作”的地方性法规予以规制与保护。目前，四川南充、广东汕尾等地先后出台相关法律法规，在保护传承、发展传播、法律责任方面建立体系，这表明地方戏曲法律保护条例已形成科学广泛共识。

婺剧是金华的主要剧种、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近百年来，婺剧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关注，婺剧作为保护文脉、辅助社会教育、继承民族艺术精华、传承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方式和手段而加以倡导，也在传承发展工作中形成诸多行之有效的经验做法，却从未将其提到立法的高度来认识与实施。

去年，金华市率全省之先开展《金华市婺剧保护传承发展条例》立法工作，并制定一系列务实可行、富有特色的条文，将为保护传承婺剧提供更加坚实的法治保障。

记者从金华市人大常委会获悉，婺剧保护传承立法已被列入我市人大常委会今年的立法计划。在立法过程中，要正确对待婺剧艺术发展的独特性、系统性与规律性问题，掌握“进与退”的尺度。去年以来，我市已多次组织领导、专家开展实地调研，进一步完善婺剧立法“三张清单”，按照立法规范，做到精准聚焦、文字精练、体现公平，更好推进婺剧的保护、传承和发展。

去年6月29日，《金华市婺剧保护传承条例（草案）》经市政府常务会议审议通过，明确市、县（市、区）政府应当加强对婺剧保护传承的领导，阐明了婺剧艺术保护传承发展遵循的原则以及艺术保护传承的对象，从保护管理、传承传播、人才培育、创新发展、保障措施等方面作出法律层面的细化规定，并将婺剧保护传承所需经费列入同级财政预算，对推动婺剧艺术保护传承发展作出全面系统的规定，为新形势下保护好、传承好婺剧艺术，建设文化强省提供了有力的法制保障。

这将是金华制定首个戏曲类地方性法规，也是全省首个地级市制定的戏曲类地方性法规。

这是谋划已久的创举，贯彻了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精神。“‘第二个结合’是又一次的思想解放，让我们能够在更广阔的文化空间中，充分运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宝贵资源，探索面向未来的理论和制度创新。”金华市委宣传部有关负责人说。擦亮婺剧这个文化名片，既是贯彻落实党中央关于加强优秀传统文化保护传承的具体举措，也是从法治建设的角度助推婺剧振兴发展的务实之举。

运用婺剧文化中的底蕴、智慧、精神探索创新制度，继而用制度创新保障自身的传承发展。这一次，婺剧又下了一招先手棋。

我们期待着这部条例尽早出台实施。

在浙婺自身的不断努力和政府部门的多方加持下，如今，浙婺在人才、市场各方面都走在全国地方戏院团的前列。王晓平说，最近来自海内外的演出邀约不断，演员们连轴转是常态，但他们并不满足于此，还会继续向“高峰”进发，不断打造精品，在做好传统剧目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同时，努力创作更多的新编剧目。“一个剧团，只有不断地出精品、出人才、出效益，不辜负时代，不辜负观众，才能成就真正的高峰。”

（浙婺供图，除署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