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果果

一个教授爷爷，一个鬼马孙女，这个夏天，他们一起出了一套书。这套书的内容，可厉害了，讲的是《论语》——更准确地说，是爷爷和孙女的《论语》问对。

更厉害的是，在书出版之前，祖孙俩的问对已经持续了三年：从孙女三岁半到六岁半。这套书，正是对这一学习过程的记录与回顾。

看到这里想必读者的问题来了：给一个幼儿讲《论语》，确定她能听懂？没有拔苗助长？

那就先来看看书中一段——

祖：讲“好学”的时候，我们提到过孔子说的这样一番话：“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什么叫“敏于事”？

孙：就是做事敏捷。比如说，我今天抓回来的泥鳅，我朋友把它弄到地上去了，我怕它干死了，马上就把它捧回鱼盆里去，这是不是“敏于事”？

祖：哈哈，是的。不过，孔子说的这个“事”所指很广，可以指人所从事的一切活动。小如抓个泥鳅、倒个茶水、丢个垃圾，大到人生之路的抉择、千军万马的指挥、国家的管理……也就是做任何事情。孔子说，要做到怎样呢？

孙：“敏！”就是敏捷。

祖：是的，除了敏捷，还要敏睿、通达、勤勉。“慎于言”呢？

孙：就是说话要谨慎。可是爷儿，说话就不要“敏”了吗？

祖：这个问题问得好！其实……

看到小朋友用“赶紧把泥鳅捧回水里”这么有趣的生活小事来解释“敏于事”，不觉笑了。“说话就不要‘敏’了吗”这一问，也让人感叹，可别小瞧了孩子。往往是他们，能发出灵魂之问。

鬼马孙女叫傅若岚，爷爷傅惠钧是浙师大教授、博士生导师。这一别开生面的幼儿《论语》教学实践，竟然是这位忙着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的爷爷得闲时陪娃的产物。傅惠钧在带孙女过程中，渐渐萌生了给孩子讲讲《论语》的想法。于是找来杨伯峻的《论语译注》，从中挑选出一些较为浅显的语句，通过创设具体情境，用孩子能听懂的语言随机讲给她听。“后来渐次加深，时间也相应加长，一次讲半个来小时，兴致高了，也会忘时。为了增添气氛和乐趣，在家时会设一个小茶几，配些茶点，各持一把小茶壶，边喝边聊；有时也会在户外随意问对，如在山上、在溪边、在公园里、在汽车上，抑或在散步时。不意一讲便是三年……”所涉内容差不多有半部《论语》。

在讲的过程中，傅惠钧对一些有意味的片段作了随记，在朋友圈分享，得到许多热情赞赏与鼓励。经过几个月的实践，他觉得如果将每次问对都作个记录、整理，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或可为研究幼儿国学教育提供一个实践的个案，于是开始具体实施。“整理时，力求最大限度保持原貌，只对一些重复的话语进行必要的删减，偶尔也对问对次序或个别不够精确、到位的语词作些调整，但总体上不失本真。每次整理后的稿子都念给孩子听一遍，意在温习巩固；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孩子对自己的说法有补充，也一并添入。”

这就有了一套三卷本的《讲给孩子的〈论语〉》。该书出版时，国内多位知名大学中文系教授作了推荐。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蒋绍愚说，用爷爷和孙女对谈的方式讲《论语》，形式新颖，语言生动，深入浅出，很适宜于儿童阅读。贵州大学中文系教授袁本良认为，此书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个人著述，而是爷孙二人多次问对过程的实录编纂，是体现传统道德文化教育传承的一个生动事例。

的确，在祖孙俩的你一言我一语中，读出了温情，读出了童趣，也读出了见地。

而经过这几年时间的个案实践和探索，傅惠钧以为，让孩子适当学一点古代经典，是可能的，也是必要的。这不仅对培养孩子的文言语感有一定作用，同时，对《论语》中的精义，若能用现代眼光进行审视，用孩子能听懂的语言讲给他们，并让其诵记在心，这便能给孩子“打下点精神的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