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赵如芳

东阳市歌山镇，从527国道往西南开，进入象塘夏楼村，道路两旁几乎是清一色的5层小楼，高大气派。大部分楼可以称为渔线楼——40多年前，这些楼的主人最早在东阳从事渔线生产加工，使得该村成为“渔线生产专业村”，曾上演过一户人家年入百万的传奇。

几十年过去了，当年几乎清一色的小作坊，呈现出3个明显的层次：一部分迭代升级，成为规上企业，有的年产值超亿元；一部分稳健发展，有独栋厂房和自己的销售渠道；而小作坊的数量依然庞大，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业者困守愁城。在电商直播盛行的当下，东阳渔具业该“进城”还是“守山”，产业集群路在何方？冬天已经来临，春天何时归来？

大浪淘沙 有人领跑，有人掉队

在527国道附近，现代钓具有限公司的多幢现代厂房连在一起，颇具规模。车间里，生产渔线、鱼钩的机器轰鸣，大货车不时进出，深深的车胎痕迹布满大院。

该公司总经理、东阳市渔具产业协会会长楼亚军介绍，除了这片厂房，在东阳城里，现代钓具还有一群人专业从事电商直播，去年电商带动销售超亿元。“现代钓具有限公司始创于1990年，前身为象塘渔具厂，是国内较早从事进口渔线分装的厂家之一，我们从一间家庭式手工作坊发展至今……”

从一家小作坊到规上企业，现代钓具的成长史颇具标杆意义。千丝坊、康乐、山野、木子……东阳市另外6家渔具规上企业也差不多，都是从小起步，40多年来不断迭代升级。

除了规上企业外，东阳渔具业还活跃着一批正在加速成长的企业。泓一渔具厂2000年开始生产渔线，起步艰难，总经理楼红强带着产品跑到一座座城市，骑着自行车去推销，渐渐有了订单。电商兴起后，他及时调整方向，投入人力物力，依靠电商、外贸、实体店三驾马车，如今企业产值每年平稳增长。

如果把东阳渔具业比作一座金字塔，规上企业处于塔尖，加速成长的企业位于中间，那么家庭作坊就位于塔底，数量较大，有200多家。

近日，记者在象塘夏楼村走访了多个渔具作坊，部分作坊主感叹生意难做。57岁的郭一平从1996年开始生产加工渔具，过去到外地参加展会，一次能带回半年的订单，后来再参加展会，有时本钱可能都赚不回来，如今靠给电商贴牌为生，实体店已没多少生意。2012年，80后的李素芬从公公那里接手渔具作坊，2016年后实体店业务量逐渐萎缩，最近两年甚至下降了一半，过去“手拿把攥”的外贸订单量也在下滑。李素芬说，这几年，歌山相继有几十家渔具作坊关张。

“进城”？“守山”？

相得益彰是最优解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东阳歌山渔具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时，“山外”的渔具市场也在悄悄变革。这几年，外地客商来到歌山后，还会再去山东威海、河北肃宁看看——威海和河北的渔具业如今发展得风生水起。

东阳渔具的传统优势地位受到挑战，有企业主说，产量一年比一年大，但代工利润一年比一年少。如何做大做强，让东阳渔具业在波涛汹涌的商海里钓到“大鱼”，让大小企业都能分一杯羹？“进城”还是“守山”，是两种选择。

东阳市渔具产业协会的构想是，在政府部门的支持下，在义乌与东阳之间开辟一个渔具产业基地，一部分用于产品展示，一部分用于电商销售。外地客商过来能集中采购，只需走一站，就能了解全部产品。此外，渔具小企业主们集聚一起，可以经常交流学习，跟上渔具发展的步伐。而且，渔具产业基地如果靠近义乌，也方便从义乌国际商贸城引流。

东阳市渔具产业协会理事、泓一渔具厂负责人楼红强很清楚，如果没有转型做电商，渔具企业就很难生存。而做电商需要人才，要吸引优秀的外地人才到歌山镇，并留在象塘夏楼村，谈何容易？“村里连个像样的超市都没有，如果大家集中在城里，渔具产业协会方便请杭州的公司、店小二们过来培训。”

楼亚军和楼红强都在东阳城里开辟了电商基地，有直播团队。象塘夏楼村党支部书记楼航峰告诉记者，现在歌山电商做得大的渔具企业，在城里都有电商团队。

一个个“进城”成功的例子，成为渔具企业发展的榜样。也有没进城的，渔悦钓具有限公司就是如此，它位于虎鹿镇，电商一样做得有声有色。知情者说，渔悦钓具负责人蔡响珍和其他“渔一代”不同，她相对年轻，有电商从业经验。

“其实，对于新生代年轻人来说，如果企业规模不是很大，不进城也可以，毕竟做电商不需要很多人，自己懂的话，直播团队可以自己培养。”楼航峰说。

“进城”还是“守山”，最优解并非唯一，两者可相得益彰。

“守山”，开辟一个垂钓休闲基地，也在歌山很多渔具业从业者的考虑之中。一个基地可以聚集全国各地的垂钓爱好者，打造休闲渔业旅游，助力东阳渔具进一步打响知名度。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接受采访时，“渔二代”李素芬引用拿破仑的名言，在这个冬天，她希望小作坊联合起来抱团发展，迎接市场挑战，做大做强东阳渔具，不能靠“渔三代”，要当“创一代”。

二次创业

突出重围需更上层楼

同样是从家庭作坊起步，经过三四十年光阴，有的销售额超亿元，有的已经关张，东阳渔具业从业者的两极分化为何会如此严重？

东阳市经信局行业管理科（绿色制造科）科长张毅分析，渔具产业本身是富民产业，技术门槛不高，20世纪八九十年代，渔具的生产潮流涌入东阳歌山一带，当地人当了一回“弄潮儿”。“企业经营好坏，个人因素很关键，如果企业主有能力、有眼光，可能就会做大做强，目前这几家规上企业就是这样。”张毅说。

作为东阳市渔具产业协会会长，楼亚军一直关注渔具作坊的生存状况，也希望带领它们摆脱困境。“大企业有明晰的规划、稳定的团队，小作坊规模小，过去依赖的销售渠道现在逐渐萎缩，新的销售渠道尚未拓展开来，市场同质化竞争又激烈，导致这些小作坊不仅利润空间受到挤压，有的连订单量都在不断萎缩。”

楼航峰也是千丝坊渔具有限公司总经理，他说，同样的行业，有人想做大做强，也有人满足于现状，认为经营小作坊比打工强，不去外面找客户、找电商队伍、更新技术，那就很难跟上社会发展的步伐。“早期从事渔具生产的，如果自己想更上一层楼，早布局、早转型，基本能突出重围。”

做强做优东阳渔具产业集群，关键在于产业内部的调整优化，彰显东阳渔具业“握指成拳”后的战斗力；也在于不断提升外部吸引力，实现土地、资金、技术、人才等要素集聚，推动产业集群走深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