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孙媛媛/文 楼冀阳/摄

八婺女中是金华教育史上的一段传奇。学校于1925年开办，是金华第一所由共产党人倡办的女子中学。

抗战时期，学校辗转至金东琐园、东阳马鞍山等地，以祠堂、茅棚为校舍，坚持办学并参与抗日宣传。学校于1963年定址于金华西峰寺背，1966年实行男女并招，后更名为金华县第四中学。

六七十年前在八婺女中读书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在婺城区城北街道北苑社区的“润年之家”社区养老院，住着3名八婺女中的校友，她们分别是93岁的孔素珍、90岁的庄菊仙和84岁的夏竹晴。让我们一起走进她们在八婺女中的青春回忆。

我是鞋塘人，1936年10月出生，1953年参加女中招考。当时有1000多个人报名考试，只招100个人，分成两个班级，我考了第5名。

我学习一直很好，小学在金华鞋塘完小读，小学毕业考了全年级第一名。我参加女中招考前还在帮家里车水，同村有五六个同学约我一起去考试。我赶到家里吃了一碗粉干就去考试了。她们都没考上，就我考上了。

我是家里的老大，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一开始爸爸不让我去念书，他说，我们家穷，女孩子去读书，是麻雀吃豌豆，咽不下的。后来邻居来动员，说孩子考得这么好，应该去读书。爸爸听了他的建议才松口。那时候一担谷子卖5元，我爸卖了10担谷，才给我凑齐了学费。

当时女中在现在的金华市中心医院附近。第一次去学校，是爸爸带着我坐火车去的。从孝顺镇上车，到中山路的老火车站下车。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离开了爸爸妈妈，感觉离家很远。

读书是住校的，我每学期回家一次。从家里到学校就靠走路，有50里路，要走半天。妈妈缝的新鞋子我舍不得穿，夹在腋下，赤脚从学校走回家。一开始还有两个同伴一起走，到曹宅后就我一个人走了。那时候都不容易，念书辛苦是正常的。

学校里教语文、数学、政治、历史、英语、地理、自然等课。到现在七大洲我都记得，有南美洲、北美洲、欧洲这些，对吧？读书的时候没想过要出去看看，就想着好好读书、好好工作。

每门课我都欢喜的，题目错过一次我就不会再错第二次，我的记性比较好。在女中读书的3年，我一直都是第一名，毕业以后保送金华一中。

运动会的时候我也很神气，穿着运动服，我们穿过酒坊巷，经过四牌楼、三牌楼，一路走。我跳高也好，跑步也好，但铅球不好。

我初中一年级的班主任叫施明德，是个有名的画家。他教我们历史，还教美术课，教我们画立体的画。还有一位老师叫何国华，他后来调到金华一中，给我们上卫生课，教人体解剖学。

女中有营养师，一日三餐吃什么都给我们搭配好。我有段时间胃不好，体育老师张雅凤很关心我，她和食堂联系好，让我每天中饭、晚饭都吃一个馒头，这样容易消化，吃了一个学期，胃病都好了。

校园里有一棵大树，上面挂着粗粗的绳子，做成秋千，我荡得很高都不怕。空闲的时候我们就荡秋千、打扑克。我们还去东关野餐，当时那边没有房子，都是山和田。我们自己搭灶，烤番薯吃，吃得脸上都黑黑的一片。

一中毕业后我考上了上海的华东纺织工学院。我想大学毕业以后要找工作，什么工作好找呢，我觉得穿衣吃饭是人最需要的，所以报考这个学校。我读的是纺织系机织专业，毕业后分配到武义棉纺织工厂，参与筹建新厂，退休时是副高级工程师。

人一定要自强自立，只有努力学习才是最好的出路。

我年纪大了，93岁，可能讲话会颠三倒四。哪一年出生我都忘记了，记住几岁就好，我耳朵都聋了。

我是金华开发区苏孟乡人。当时考女中，讲不难也有点难，我考进去是中等水平吧。八婺女中是八个县联立的女中，校门口有一口四眼井，下面是大的井，上面井圈分4个孔。校园设施比较简单，里面有一个水池，上面有一座石桥，通进去两边都是教室。宿舍和餐厅都是平房，厨房在宿舍后面。宿舍是以前的寺庙改造的，里面有很大的柱子，漆着红色的油漆。

那时候一个班的女生都睡在一起，宿舍没有床，都是自带的竹席平铺在地上。冬天冷，两个女生就互相取暖，你的被子当垫子，我的被子拿来盖，两个人睡一个被窝，条件很简陋。

学校发过一套校服，黄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袜子也是黑的，鞋子就不规定了。冬天我们就穿长袍，外面有罩衣。

我们校长姓叶，人很好，叶校长的儿子是我的班主任，教语文。我还记得有两个老师是澧浦镇琐园村来的，是兄弟俩，哥哥大严是老师，弟弟小严管学校基建。语文书里有长诗、短诗，现在也记不得了。

校园周围是篱笆，没有砖墙。塔下寺拆掉以后，我们就把一块一块很重的砖头搬进来砌校园。学校里还有杨柳、水柳，我们课外就坐在校园的石凳上，在柳树下读书、游戏。晚上有夜自修，老师会监督我们读书，很严格。

我是1949年从女中毕业的，毕业那会儿刚好遇上金华解放。当时我们也在现场，金华是和平解放的，没有打过仗，解放军朝天放了几枪，国民党投降，把枪缴在道路上。

女中毕业以后我就没再读书，18岁还不到就到安地镇回坑村教书，那是一个很小的村，第一个学期只有7个学生，我也坚持下来了。原本是我堂哥去办学校的，但他临时外出，就让我去教书。那时，校长、老师和工友都是我自己。土改以后，国家号召办夜校，我在村里教五六十个人识字，为“扫盲”做了一些贡献。

我是1959年女中毕业的，刚好比我们老大姐孔老师晚了10年。我们三个人住在这里是缘分，来之前都不认识，来了以后才知道是校友。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他们读书都挺好。我去考女中是因为那里都是女同学，不太会被欺负，我当时考了第18名。

我家住在市区的后街，离学校挺近，我不住校，是走读的。从家里走到学校，经过莲花井，走得快15分钟就能走到。8点以前赶到，不迟到。我们40多个女生一个教室。我喜欢数学，心算、口算都很好。

校长叫李清华，是个老革命。上学时，正逢建造双龙水库，要发动群众去义务劳动，老师就带我们去干了五六天的活。我劳动以后双脚无力，累得摔在锄头上，膝盖留了疤。当时学校里还养猪，我们上午要到农村去拔猪草。

我爸爸年纪大，供不了我读书，女中毕业以后我就没去上高中了。一开始，我到县委里面的科研研究所当学徒，后来分配到县机关幼儿园，当了33年幼儿园老师，直到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