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倒“陈友谅” 江南称“第一”
张绍芳
赵锡礼(1696—1751),字叔叙,号容庵,兰溪灵洞板桥村人。远祖北宋名臣赵抃,时称“铁面御史”,后裔于宋末迁居兰溪,人才辈出。到了明朝,赵志皋高中探花,官至内阁首辅,家族声誉达到顶峰。赵锡礼自幼仰慕先贤,发奋苦读,以易经中雍正癸卯(1723)恩科举人,雍正八年(1730)登庚戌科进士第。
初任江南宜兴知县,便遇上了灾荒年间。赵知县带头捐俸设立粥厂,赈济饥民,深得士民敬仰。宜兴城内有一座圣王庙,供奉的是与朱元璋争夺天下的张士诚,被传得神乎其神。当地老百姓为了消灾免祸,常常被庙巫骗得倾家荡产。赵锡礼到任后听闻此事,甚感荒谬痛心,于是命人将神像投入河中,并焚毁神庙。据《宜兴县志》记载,此后“宜令赵锡礼毁邑内淫祠数十所”。从此地方上再没人敢兴妖作怪了。
此事当时流传甚广,后来还被收录进著名文学家袁枚的志怪小说集《子不语》,题为《毁陈友谅庙》,任职地点改成监利县,神像也成了陈友谅,称“赵公锡礼,浙之兰溪人”。他到任当天,按例要前往拜谒文庙、城隍。有官吏就偷偷附在赵公的耳朵边神秘兮兮地说:“某庙也当拈香。”赵锡礼入乡随俗,跟着官吏前往,只见庙内并排坐着三尊神像,都穿着帝王的华美服饰,样貌十分庄严。赵锡礼纳闷了,就问:“这都是什么神?”可又没有人知道。赵锡礼当时就火了,说要毁了这座野庙。带路的官吏赶紧说:“不可,不可。这座神庙素来显赫,历任官员都来参拜的,毁掉它恐怕会触怒神人,招来不测之灾!”赵锡礼强压住心头怒火,暂时先回县衙。仔细查阅了本地县志和典籍,均没发现有记载,大叹一口气,这真是个“淫祠”!于是,选定了日子,召集官吏百姓来到庙前,在神像的脖子上套上铁锁,让众人一起用力拉拽,要把神像推倒。但神像十分高大结实,纹丝不动。有人就提议去找锤子来,慢慢敲碎它。
赵锡礼见一下子扳不倒神像,便亲自上前攥住铁锁,招呼众人再一起用力拽。也奇怪了,原本牢不可动的三座神像,跟着就翻倒下来,碎了一地。众人重新收拾庙宇,改建为关帝庙。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发生什么怪事。赵锡礼仍然不放心,就写信给天师府查询此庙来历。回信说神牒上记载,“这神原来是元末伪汉王陈友谅兄弟三人,兵败死于鄱阳湖,部下四处逃散,有逃到荆州的就为他立庙祭祀,建于元至正某年,毁于国朝雍正某年赵大夫之手,合该享受香火四百年”。志怪小说添油加醋移花接木是肯定的,但赵锡礼甫一上任就胆色过人,为民破除迷信,纾困解忧,确是千真万确。
乾隆二年,赵锡礼调补武进知县。乾隆四年,实授武进县知县。在任期间,兢兢业业,查捕盗贼,平反冤假错案,百姓无不感恩戴德。又于乾隆三年疏浚运河,乾隆四年疏浚澡港,乾隆五年疏浚南运河,使沿河数十里百姓受益,为京杭大运河文化添加了亮丽的一笔。
乾隆七年四月十三日,两江总督那苏图奏请,升赵锡礼为泰州知州,乾隆八年十二月调任太仓州知州。清钱宝琛《壬癸志稿》将其列入太仓名宦,称其“干练勤敏,用法严明”,革除民间买卖田宅过程中册书从中舞弊的潜规则,做到票税两清,施行“阳光政务”。又将罚没收入用于公益事业,州城为之一新。
乾隆九年二月,乾隆皇帝晨起在悦心殿向皇太后请安后,突然记挂起赵锡礼,问军机处大臣:“江南太仓州知州赵锡礼、海州知州卫哲治,此二员为人何如?居官办事何如?系何等才器?可于尹继善奏事之便,寄信询问,令其据实具奏。”四月二十六日,两江总督上表回奏称:“赵锡礼为人明敏,可胜知府之任。”
乾隆十年,赵锡礼署苏州知府,同年五月再升安庆府知府。在此期间,他不仅与同乡房山县知县张锡第、义乌刘源等一起在北京首倡修造京师金华会馆,还在苏州倡修张公祠。张公即张国维,东阳人,曾先后担任苏州、南京、松江等十府巡抚和兵部尚书,尤其在兴修水利方面成就突出,著有《吴中水利全书》。明末他率军在浙东一带坚强抵御清兵,以身殉国。为表彰其武功气节,在清廷的支持下,由赵锡礼主持在苏州虎丘山塘建张公祠祭祀。1909年,在该祠内宣告成立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革命文学团体南社,张公祠由此也成为南社精神上的“朝觐圣地”。在该馆的花园中,至今屹立着赵锡礼所写的《张公祠堂碑记》。
乾隆十二年,赵锡礼升常镇扬道兼管扬关税务,乾隆十三年调补扬淮徐海河道,二月四日圣旨命扬关税务仍委新任常镇道副使赵锡礼接办。这些都是肥缺,但他纤尘不染,不妄取一毫。后官署江南按察使,诰授中宪大夫,以病告假回乡。赵锡礼为官“清廉勤慎”,学识高迈,曾组织修纂《太仓州志稿》《镇洋县志》,誉满朝野。礼部尚书、军机大臣陈大受举荐他病愈后出任刑部侍郎(三品),而刑部右侍郎魏定国也推荐赵锡礼来接替自己。但赵锡礼的病却越来越重,于乾隆十七年去世,享年56岁。
著名学者沈德潜为赵锡礼撰《容庵公墓志铭》,其中写道:“吾师观察使容庵赵公卒,讣闻中朝,士大夫咸咨嗟叹息,谓失此廉吏!”《兰溪县志》为他列传,其座右铭“民富则以威克爱,民贫则以爱克威”,更是传为千古名言,时论“官声江南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