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唐旭昱 文/摄

学生入学堂，第一养志气

要为圣与贤，不可自暴弃

学生入学堂，首要养正气

出入须自重，勿要学不端

……

每天早上，兰溪市柏社乡六山中心小学响起的第一个铃声便是校歌——《自勉歌》。它的词作者是蒋六山，没错，就是本报报道《文人中的武士 行武里的文人 蒋六山的诗文集 你好不好奇？》中的那位辛亥革命志士。

蒋六山逝世于1925年，也就是说，《自勉歌》历经了百年。曾经，它是学生们朗朗上口的行为准则，后来被赋予新时代的内涵，经过重新谱曲，成为学生们传唱的校歌。

再写蒋六山，是因为他的确是个奇人，也是那个时代的弄潮儿。除了投身辛亥革命，他把大量精力放在振兴教育上，始终以灌输、传播新思想新文化为己任。

因材施教

为考生建梅溪试馆

2016年5月4日，兰溪市柏社乡水阁小学举行更名仪式，新的校名叫做六山小学。当时，91岁高龄的蒋风到会祝贺。

六山小学始创于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也有记载是1906年），最早就是蒋六山创办的斌新学堂。后来，学校几度易名。最终，为纪念蒋六山更名为六山小学，并在校内建起蒋六山陈列馆。

蒋六山从小聪明，记忆力也好，再加上家学渊源，读书识字比一般人家的小孩要早，3岁就被祖母抱在膝上识文认字。14岁时，蒋六山因太平军攻陷金华，就没再上学。16岁时父亲去世，第二年他投靠父亲的朋友陈子炳，不仅有了钱和粮，学问也得以大进。19岁，他参与编纂《兰溪县志》。

不过，最有意思的是，蒋六山自清末同治、光绪年间起，凡有省试，都会去参加，而且总是先别人几天去，晚别人几天回，看上去好像热心科举，实际上他只是借此机会交友学新知。

或许是在陈子炳学舍教书的经历，让蒋六山对教书育人有了更深切的体会。后来，他在兰溪老家水阁村办起家塾。当时，许多少年子弟一心有志上学，但苦于无师可求，听闻蒋六山的家塾后纷纷登门拜师。蒋六山来者不拒，还因材施教，用心培养。

那时候，金华府郡考秀才，一年有春秋两试。其他各县在府郡都设有试馆，以方便考生栖息，兰溪教育因各种因素，一直未设试馆。应试童生带着行头来到府城，遇上风雨交加的晚上，往往投宿无门。有的旅馆就借机大捞一把。所以，一般的农家子弟都不敢轻易投试。蒋六山了解这一情况后，便提出建立梅溪试馆，并立即选中金华一个叫净渠头的地方，募款购屋，历时一年多建成。从此，兰溪的参试童生同居一馆，大有宾至如归之感，短短几年间，应试者增加一倍多。

在杭州，他参加革命的同时，致力于文化教育事业，牵头成立金衢严处四府公学，又组织四府同乡会，同时，首议设立全省教育学会。

延续祖上办学之风

提倡文武新学

翻阅《蒋氏宗谱》可以发现，蒋氏先祖一直重视地方的文化教育，最早可以追溯到北宋年间，为了办学育人，可谓费尽心血。

乾隆五年（1740），乡贤蒋崇用出资建成一座规模较大的私人学堂——云留书屋，广收学龄儿童，因材施教，悉心教导，培育了一大批青年才俊。后来，蒋崇用的儿子蒋本溯、孙子蒋提传承了这份教育事业，皆颇有建树。在清咸丰二年（1852），蒋提为学堂进行了一次整修，使外观更典雅亮丽，教室内窗明几净。

蒋提，便是蒋六山的父亲。蒋六山60岁时，在兰溪创立劝学所，又在老家创办斌新、模范两所学堂。“斌新，有文武新学之意。”兰溪市柏社乡六山中心小学副校长李晓辉介绍，蒋六山在当时就提倡强体健身和军事教育。斌新学堂的体育教员胡锦堂是蒋六山的门生，后来经蒋六山推荐，成了秋瑾的保镖。

在斌新学堂，蒋六山亲自编写了《蒙学三字经》《小学生自勉歌》《幼稚园唱歌》等一系列教材，提出的办学口号是“加强武备，开通文明”，暗中为革命物色和培养人才。

斌新学堂历经10余载，因各种原因转移了两三次，老师也换了几批，直到1934年，学堂搬到蒋氏宗祠，同时更名为蒋氏公学。

位于柏社乡洪塘里村的蒋氏宗祠，坐北朝南，依山而建，面水而居，2017年被评为省级文保单位。去年，秉持修旧如旧的理念，村里利用老旧木头替换修复已经损坏的立柱、横梁等木结构，对蒋氏宗祠一进的门楼以及二进的景福堂进行修复，主要拆除上世纪60年代后修建的近现代墙体，基本恢复了上世纪40年代原貌。

蒋氏宗祠共有前后三进，前院共9开间，中厅5间，后进9间，两厢共26间，总面积1758平方米。《蒋氏宗谱》记载，蒋氏宗祠始建于明朝隆庆初年（1567），隆庆末年（1572）完工。经历过扩建、修缮、烧毁、重建。

学堂办在宗祠

院士校友送寄语

“蒋氏宗祠作为学校时，学生们主要在两厢上课，一楼是教室，二楼是宿舍。”蒋氏宗祠文保员蒋文良说，他曾经也在这里上学。景福堂的一楼，是师生们的活动空间，还有乒乓球桌。

蒋氏宗祠最具特色的便是这景福堂，曾被古建专家誉为孤本奇书，称它是革命者的建筑革命，在中国建筑史上罕见。

景福堂是蒋六山牵头造的。走进景福堂，一楼四根大柱，分别用的是柏树、梓树、桐树和椿树，寓意“百子同春”。景福堂的二楼，抬梁式木构架横七竖八让人目不暇接，构件全施木雕装饰，精美华丽，气势恢宏，具有浓厚的民族风格。专家从屋盖类型、建筑模式、空间开发、梁架结构和装饰题材5个方面，诠释了它的革命性和开创性。比如，景福堂的屋顶，几何关系简洁，构件受力明确，空间造型优美，建筑用材节省，建好之后近百年没有出现倾斜、变形和坍塌，佐证着其科学合理的设计。

在蒋氏宗祠，常见的装饰不是狮子、梅花鹿，不是天宫福禄寿喜或是帝王将相童子仙人，而是孔雀、白鹤、喜鹊、大象、牡丹、荷叶、佛手、梅花、松柏等寻常物。

景福堂里有四根精美的梁是龙头鱼身，这样的纹饰，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有一个专用名词叫“鱼化龙”。蒋文良介绍，鱼化龙的形象有飞黄腾达、脱胎换骨、金榜题名等寓意。

我国著名数学家、中科院院士王元（1930—2021）出生于兰溪，就曾在蒋氏公学读过书。那是抗日战争爆发后，王元随家人从杭州迁回兰溪避难。其父与蒋六山的后辈们是世交，就住在了水阁村蒋家。那时，王元已经7岁，于是进了蒋氏公学念书。

2018年，李晓辉给王元写过一封信，王元在百忙之中给母校回信，深情回忆儿时在蒋氏宗祠上学的点滴以及对恩师的想念，随信还附有他的题词：“努力不计年，自强永不息。”这是王元恩师华罗庚的名言，借此勉励兰溪的学子。大半年后，恰逢纪念蒋六山诞辰170周年活动，王元又来信，与同学们共同缅怀蒋六山。

“王院士的回信，无疑给了大家鼓舞。”李晓辉说，至今，他还珍藏着这封回信及题词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