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范泽木

夏花绚烂，是陪伴，是我们在不经意间遇见的惊喜和温暖。

“终于楝子始于梅”，苦楝花是春天的句号，夏天的起始。不经意间，在弯道边的斜坡上看见几棵苦楝树，地势有些陡峻，它们与引力做着抗争，努力地站得笔直。苦楝是大开大合的树，这源于它们的枝丫疏落。树枝悠悠然地斜出去一长段之后才有旁枝，枝头的树叶成串。每一根枝条，都像是主干写出来的一个飘逸斜画，以树叶为顿笔。

苦楝花长在枝叶之间，五个花瓣，一个花蕊。花瓣是纯白的，花蕊紫色，圆柱形，端庄、从容地立于中央。许多花以花瓣为主角，花蕊往往被忽视。苦楝花正好相反，紫色的花蕊是C位，五个花瓣倒似乎成了配角。

一串一串的苦楝花垂挂于枝头，在花瓣与花蕊不规则的空间交错中形成紫色的光晕。风吹过，没有缤纷的落英，苦楝花花期长，不轻易随风而落。

漫步于浅水沟的旁边，耳边淌着的是淙淙水声，亲水处有蒲儿根。蒲儿根远看是点点的黄，近看，花朵如同迷你版的向日葵。花盘圆形，黄得耀眼、夺目，还黄得绵密、柔和，像刚出生的猫的毛。

蒲儿根喜欢长在水边，往往是低低流淌的水边，也许因为它喜欢享受水流的叮咚声。蒲儿根给我谦卑之感，它愿意在低处，与低矮的植物为友，与飘飞在水边的昆虫为伴。它却又并不自卑，尽情地、淋漓尽致地绽放。

夏日时节，我常在水边走的原因之一是喜欢与蒲儿根不期而遇。水流舒缓处，水边宽阔处，蒲儿根成片地长，水边“繁星”点点，对于我来说，简直可以用壮美来形容。水流急的地方，两边往往是石墙，蒲儿根居然能见缝插针地攀在石墙上。身形纤弱，一摇一摆，仿佛随时会卧倒，却总是坚强地立着的，令人心头一振。

小时候，我们对天目地黄情有独钟，总把花从花托上拔下来，放到嘴里吸。一股甜甜的味道钻进喉咙。这甜味，如同蜂蜜一般甜得刚好，再多一点就腻，甚至齁，再少一点则寡淡。学生时代初夏的许多个傍晚，我们都是在摘天目地黄中度过的。

天目地黄往往一株两株地长，有长在路边坎头上的，也有长在梯地斜坡上的。花朵呈喇叭状，不过开口处的花瓣总是打蔫，仿佛羞于见人一般不愿舒展，和张扬、干脆利落的牵牛花有天壤之别。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有机会吸吮到花蜜。

春天的花开得快、开得旺，是一场一场的花事，引得人追逐。夏天的花，是自顾自地开放，它们更需要的是知己，因为在爱它们的人眼里，夏花如此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