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乡村“经营”博物馆
昨天是国际博物馆日。近年来,随着“文博热”兴起,博物馆也渐渐从城市蔓延至乡村,在满足农村群众精神文化需求的同时,也吸引越来越多游客来到乡村感受别样的乡土情怀,成为挺立在广袤乡间一道多姿多彩的人文风景。
截至目前,金华有108座各具特色的乡村博物馆。这些乡村博物馆里藏着怎样的天地,他们的经营者又是怎样让博物馆走近生活,让村民在家门口触摸世界的?让我们走进两家民办乡村博物馆,与乡情、乡味、乡愁来一场沉浸式“对话”。
策划:张丹楠
让小木头“活”起来
乡村博物馆带动乡村文旅
步入坐落在婺城区白龙桥镇新昌桥村白沙溪江畔的小木头雕刻艺术博物馆,扑面而来的是木香的气息。
这是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木雕世界。博物馆通过展现丰富多样的木雕作品,呈现这一传统技艺在不同历史时期和文化背景下的独特风貌。一件件特别的木雕艺术作品映入眼帘:由特殊材质老旧木板回收制成的浮雕作品,由新技术加持完成的磁悬浮木雕、3D建模文创作品,还有融入金华非遗元素的斗牛木雕作品,无论是现代风还是传统经典,这里的每一件作品都散发着独特的生命力
廖江泺是浙江工匠、金华工艺美术大师,也是小木头乡村博物馆负责人,他正在博物馆内部的工作室里,专注地雕刻着一对螃蟹。两只巴掌大小的螃蟹,蟹壳上的纹理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秒它们就会从木头上“活”过来。
他的刻刀在木头上游走,仿佛在与木头对话。刀起刀落间,木屑纷纷扬扬地落下,仿佛在诉说着这位匠人的执着与热爱。
为更好地进行艺术创作,廖江泺曾去菜市场购入很多螃蟹,观察螃蟹的形态,参照学习得以描绘出栩栩如生的螃蟹细节。“木雕的创作过程中,敲坯和修观对于作品的轮廓定型非常重要,同时也是技术含量要求最高的。脑子里有物品的结构,才能创作出好的作品。”廖江泺经常一钻入工作室,就是一天,或是打磨作品,或是研究技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常忘记了吃饭。“雕刻一件作品的时间是非常漫长的,有时要耗费好几个月。但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因为钟爱的作品完成时,看着它,心中会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它见证了我这几个月的努力和汗水。”
赴乡村看一场艺术展览,体验一门特色手工技艺。小而美的小木头博物馆成为村民们生活的“小确幸”。2021年3月,廖江泺通过艺术入驻乡村项目落脚新昌桥村。如今,小木头艺术雕刻博物馆已荣登浙江省2024年第三批乡村博物馆名单。“从一个小仓库变为乡村博物馆,我正尝试让工艺品成为文创品。”小木头雕刻艺术博物馆的展览主题丰富多样,包括传统木雕技艺、现代木雕设计以及独特的木雕文创产品。博物馆内设有多个展区,如传统技艺大师作品区、传统技艺与现代科技结合区、互动体验区等,让观众能够全方位了解木雕艺术。
廖江泺乐于尝试新鲜事物,他认为要让传统木雕技艺走向大众市场,必须进行守正创新,于是他将木雕艺术和现代科技相结合,研发太阳能自动旋转、磁悬浮等时尚木雕文创产品,将传统木雕艺术与现代科技完美融合。今年国际博物馆日,他邀请了年轻人来到博物馆的手作体验区,亲手参与木雕制作,感受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魅力。廖江泺说,乡村博物馆带动了乡村文旅,年均接待数万名观众,成为重要的文化旅游打卡点。手作研学活动、文创产品研发、旅游培训等活动也推动了本地旅游业和相关产业的发展。同时,博物馆还通过线上线下多渠道宣传,提升了木雕艺术的影响力和传播力。他希望通过不断丰富“木雕文创”的内涵,满足广大游客“玩得好”“留得住”“带得走”的乡村文化之旅。 本报记者 张丹楠 文/摄
不定期更新主题
让更多老物件被看见
对于自己热爱的事情,潘海雷向来不怕折腾,衡庐民俗馆就是他倾注了无数心力的成果。这是位于金东区岭下镇坡阳古街的一家省级乡村博物馆,馆名“衡庐”取自陶渊明的诗句。
走进大门,就能看到墙上醒目的艺术字——“喜”。“我会不定期更新展陈主题,目前推出的是喜文化主题器物展。”潘海雷从自己多年积累的藏品中挑选出很多符合主题的老物件,包括带有“喜”字的器物、寓意美好的喜图、十里红妆中的朱漆用品以及不同地方的婚俗用品等,材质包括瓷、木、竹、铜、布等。
看到展示架上的双喜捧盒,一位前来参观的阿姨感觉特别亲切:“我家以前也有类似的老物件,可惜现在不知去向了。”她又仔细看了其他展品,像铜火笼、铜帐钩、礼篮、油灯、茶盘等,她并不陌生,还能跟同伴介绍一二。但有些展品她从未见过,根本认不出那是什么。
碰到游客虚心请教时,潘海雷会认真介绍。其中,一面圆形的铜镜上面除了“囍”字,还刻了吉祥的花鸟图案,这是定心镜,以前新人在婚礼当天要佩戴;一个黑色的扁圆柱形小盒子,其实是墨盒;一块盾牌状的老物件,跟手掌差不多大,上面“花好月圆”的字样清晰可见,旁边的落款表明这是一份新婚贺礼,原来它的名字叫“贺牌”,民国时期比较流行……还有一些木雕、绣片,呈现了一幅幅喜图,通过谐音表达喜上眉梢、一路有喜、金玉满堂等美好的祝福。
衡庐民俗馆是免费开放的,总有游客好奇地问潘海雷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件事情。早些年,他在金华商城经营一家软装店。“做软装有一定的审美要求,不知不觉,我爱上了收集老物件。随着藏品的增加,我很想把它们展示给大家看。”他曾经尝试在店里开辟展示空间,但是两者的调性格格不入。2018年,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坡阳古街,于是带着全家从市区搬过来,努力打造自己梦想中的民俗馆,它和古街的气质可以呼应、融合。
不过把想法变成现实并不容易。“民俗馆前期装修和后期维护都要投入不少成本,而且它本身并不是一个盈利项目,我得通过其他小生意来贴补。”潘海雷整天琢磨的问题就是怎样利用有限的财力,尽量把每个主题做得有意思。在收集老物件时,他讲究量力而行。“我没法跟其他大型博物馆比展品的数量和贵重程度,那就打开思路,从乡土元素、呈现方式、审美感觉等方面入手,找准切入点,突出自己的特色。”他说。
几年下来,潘海雷因为这份不赚钱的事业遇到不少知音,有时一聊就是半天,碰撞出很多思想火花。他们会聊老物件背后的小故事、文化背景,也会聊自己对于特定主题的理解。比如喜文化主题,潘海雷就从婚俗扩展到欢喜、喜爱等更广泛的意义,配合相关展品,给游客带来别样的体验。“很多游客喜欢这个主题,这也体现了大家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受限于实际条件,潘海雷无法将每个主题做得尽善尽美,但他正在努力让更多老物件重新被看见、被欣赏,让人们重拾生活美学。他认为经营乡村博物馆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而且可以在这个过程中享受到无限乐趣。
本报记者 姚艳霞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