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杨荻

从一条山谷进去，没见到一个人。公路的尽头，靠着山坡，有一座泥瓦房，锁着门，一些蜂箱摆在天井上方、房檐之下，蜂群环绕飞舞。

就沿着山径步行。一座拱形高坝，锁着一泓碧水。“蓝宝石一样。”有人发出感叹。顺着坝后右岸绕，进入绿森森的竹林，眼前一下子昏暗起来。然后是悬崖半空凿出的险道，铺着木板，路上洒落着白色的山花。仰视山峰，高耸入云。两旁多生杉、松、枫，以及木荷、厚朴、野柿、苦槠。古藤缠在树上，箬竹长在涧边。山崖下，时见摆放着圆形的木蜂箱，桶身写着“廖长明”，但依然不见一个人，甚至不太听到鸟鸣，只有水声时急时缓，或高亢，或低微。溪流从累累的乱石缝中一股股钻出，汇入石潭，从缺口漫溢，潭边长着绿菖蒲。水流泻下，散成珠帘，它在平坦如砥的河床才平静下来，晃漾着天光云影。

大概走了三里路，山谷一分为二，各有一支涧流奔涌而出，这里叫双坑口。往右面的山谷走，山路时升时降。路边有时是杉木林，有时是枫树林。渐渐地，水边出现了往昔的田地，长着芜杂的小竹和灌木，也看见零星的石头砌筑的三角形的石堆。过几座杉木拼扎的木桥，又到了一个双坑口。要是沿着左边的溪涧走，会抵达岙底，那有个昔日的小村，叫反背，听说现在只剩下一间孤零零的房子。

沿着右面的山谷溯着山涧走，地势不断抬高，路面是碎石路，硌脚，两侧都是密林，杂树林、毛竹林，很多枯竹横七竖八。爬到山腰，高坎之上横着一列平房，那正是林区的用房。从墙上林区人员一览表看，这里有三名护林员，二男一女，其中一名是组长。从山涧引水的水管，源源不断地淌着水，汩汩有声。平房之外，还有一间厨房，门口贴着蛇年鲜红的春联：竹林酌酒云间露，木笔书春天上花。书法也相当不错。

房后大片篁林，风吹竹梢，潇潇作响。竹林边则是一丛柳杉，大的一人抱不过来。地墈下，有片垦出的菜地。乱石间，零散长着老茶树。

坐在房前的梧桐树下吃东西，遐想着山里的日子。环视四周，左右山峰像巨大的屏障，杉木郁郁葱葱，杉林之上，野山樱撑开了粉白的花伞，而檫树也亮出黄灿灿的装束。更上面，一些悠云正在悄然离开。那几个坚守在深山里的护林员，有什么故事？他们是巡山去了？看来，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