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音时喉头再松一点，气息要像丝线般牵住……”12月10日下午，金华老年大学越剧专修班教室的课程已结束，61岁的尹派小生传人方影仍在指导学员竹虹逐字打磨唱腔。经过20余遍的反复指导，一句“一弯冷月照宫墙”终被唱出婉转灵动的韵味。这份不计回报的课后坚守，方影默默践行了16年。

七遍观影结戏缘

1980年，越剧电影《红楼梦》在金华上映，引发空前的观影热潮，本就爱好戏曲的方影也挤在了观影的人流中。当开篇旋律响起，银幕上徐玉兰的尹派唱腔如清泉入石，瞬间击中了这个16岁少女的心。

“我坐在电影院里，把所有的歌词都记了下来。”方影回忆道，散场后一路走一路哼，回到家还对着镜子模仿身段，连吃饭时都在琢磨“宝玉哭灵”的悲切气韵。“我一共看了七遍，电影里所有角色的唱段全会了。”

同年，金华越剧团招考演员，方影前去报考。“刚唱了两句《红楼梦》选段，负责招生的老师就站了起来，说我唱得太好了，尹派味很正，当时就定下了名额。”自此，方影开始了专业演员之路，专攻尹派小生。在剧团的岁月里，她潜心学艺，将生、旦、老生等行当的十三大流派唱法一一掌握，成为剧团里的多面手。

银发学员逐梦来

2009年，方影接受了金华市老年大学的邀请，担任越剧表演艺术专任教师。“刚开始心里也没底，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学。”方影说，很快她的担忧就被学员们的热情打消了，报名人数远超预期，学校专门为她开放了阶梯教室。最多时，一节课来了116人，偌大的教室座无虚席。

“方老师，G调太高我唱不上去，是不是就没法学越剧了？”开班第一节课，学员的问话点醒了方影：老年学员大多没有戏曲基础，音域普遍较窄，沿用专业剧团的G调教学根本行不通。她重新整理曲谱，将经典唱段分别改编成G调、升F调、F调三个版本，还自制了“唱腔对照表”，标注出不同音域适合的曲目。“教完后，我会让每个学员上台唱一段，让他们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音域。”方影说，刚开始学员们有些胆怯，现在都抢着上台。

在学员眼中，方影出了名的认真负责。“只有学生请假，老师从不缺席。”班长徐淑芳告诉记者。去年夏天，开课前一小时突然大雨滂沱，学员们纷纷请假，最终只来了十多人。而当方影骑着电动自行车赶到教室时，全身早已湿透。“老师擦干头发，换上备用的衣服，照常上课，一句怨言都没有。”

方影告诉记者，16年来她从未上课请过假。“这是我作为老师的责任。”

桃李芬芳满婺州

在方影的悉心培育下，越来越多的学员在越剧舞台上绽放光彩。梁彬凭借扎实的唱腔，获得全国越剧票友擂台赛亚军；尹旭红在全国赛事中跻身前十强，成为小有名气的票友，而更多的学员则带着学到的技艺，走进养老院、乡村舞台，将越剧的魅力传递到家家户户。

2019年，方影教学十周年之际，一场特殊的毕业演出在金华老年大学汇报厅举行。上百名毕业学员从各地赶来，自编自演的原创越剧《古城婺州 醉美金华》作为压轴节目登台。当“八咏楼前江水流，婺州古韵传千秋”的唱词响起，台下掌声雷动，许多老学员热泪盈眶。这部融合了金华历史文化的越剧作品，被学员们发到网上后，点击量极高，不少外地越剧爱好者特意赶来请教。

如今，方影的“越剧版图”不断扩大。除了老年大学校本部的基础班、提高班、专修班，她还在金东区、苏孟乡、开放大学开设了3个教学点，每周八节课，从周一到周五排得满满当当。“这么多爱越剧的人来上课，我很开心。”方影说，“越剧是我的生命，能把这门艺术传下去，是我最大的幸福。”

本报记者 余震东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