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菡

近日，电视剧《我的阿勒泰》迎来结局。

由滕丛丛导演的这部电视剧收关时拿到豆瓣8.7的高分，人们被带到那片广阔的草原，和主角一起度过阿勒泰的夏天。读过《我的阿勒泰》的书迷，也许未曾想过散文集也能被改编成影视剧。一时间，书中的风景徐徐展开，书中的角色突然有了面貌，我们开始重新思考李娟的阿勒泰到底好在哪里，我们有自己的阿勒泰吗。

熟悉李娟的书迷们都知道，她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基于个人的亲身经历。李娟童年时生活在新疆最北端阿勒泰地区的富蕴县——这座县城以哈萨克人为主。少年时期，她随家人来到阿勒泰山区，与哈萨克牧民为邻。高中辍学后，她帮助母亲经营小卖部，卖烟酒、油盐、鸡蛋、糖果，也倒卖过木耳，干过车工、服装厂工人，兼做裁缝，与牧民一起转场。这些都成为她宝贵的写作素材，《我的阿勒泰》写的就是身边的人与见到的风景。

李娟的文字简洁、质朴、美丽。写观看烟花的哈萨克人：“她穿着破旧的长裙，裹着鲜艳的头巾，笔直单薄地站在那里。有一瞬间我看到她宁静冷淡的大眼睛在烟花的照耀下是那么的年轻”；写夏日在河里洗澡：“阳光滚烫，四周的一切都在晃动，抬起头来，却一片静止。我的影子在闪烁的流水里分分明明地沉静着，它似乎什么都知道”。此外，她毫不避讳地写自己那些小念头。比如，自己买了烟花带回家，一路上很怕被发现，被摩托车头盔勒得头晕眼花还吐着半截舌头……她既擅长调侃打趣，同样坦陈着那些真实的惶恐、忧虑、气愤、疑惑，像极了放学路上和我分享心情的女同学。她更会克制自己的情绪，无论是外婆去世还是恋情终结，在表达了悲伤之后，她都会轻快地跳到另外的段落。“‘痛苦’这东西，天生应该用来藏在心底，悲伤天生是要被努力节制的。受到的伤害和欺骗总得去原谅，满不在乎的人不是无情的人……”

李娟的文字像是一面镜子，倒映出阿勒泰风景的壮美，人和人之间动人的情意。读完原著，回头看看改编的电视剧。女主角从李娟变成了李文秀。看采访了解到，主创人员把女主角定名为李文秀，不只是暗合“娟秀”一词，致敬原著作者李娟，也是对中国影像史上另一个“文秀”的遥相呼应：金庸小说《白马啸西风》里的李文秀。苍茫蓝天下，文秀的父母战死在大漠，她只身跑入哈萨克居住区生活，在那里与少年时邂逅的哈萨克男子苏普重逢。看到这，仿佛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李娟的阿勒泰，而是导演、编剧的阿勒泰。

不得不承认，剧中的画面让人沉醉，比如奔驰的骏马、溪流的泛光、如茵的碧草，特别是女主角在草原上跳跃、奔跑、打滚甚至躺倒的片段，让人想到书中的一段话：“当我呈现在世界上时，为什么却不能像绿那样……不能像绿那样绿呢？我会跑，会跳，会唱出歌来，会流出眼泪，可我就是不能比绿更自由一些，不能去向比绿所能去向的更远的地方。又抬头看天空，世界为什么这么大！我在这个世界上，明明是踩在大地上的，却又像是双脚离地，悬浮在这世界的正中。”还有，被网友称赞的女澡堂戏、大家一起仰头看烟花等情节都很符合我们心中阿勒泰最好的样貌，风景宜人、情意动人。

相比原著，剧中人物少了某些魅力。书中豁达洒脱、独立乐观的母亲与慈祥可爱、鬼马精灵的外婆在电视剧中似乎少了些色彩。妈妈是什么样的？妈妈是强大的，所有艰难的事情都被她做得像是伸手从树上摘下一颗苹果那样容易。她会自己打柜台、拆窗户、做烟囱，甚至赤膊走在森林之中，给濒死的小鱼做人工呼吸，会热情地教哈萨克小孩用汉语骂人。而外婆是什么样的？外婆会把家中货架上好吃的东西，自以为不露痕迹地偷出来发给附近的小孩子，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玩一捏就响的橡皮小耗子，会缓慢地弯腰抱起兔子问它吃饱了没有，饿不饿。她也会常常和外孙女说，其实你不结婚也是可以的，不生孩子也是可以的，你不要再受那些罪了……

作者有作者的阿勒泰，编剧有编剧的阿勒泰，演员也有演员的，当然，我们也有自己的阿勒泰。那是一个值得遇见的远方，一个开阔而宁静的灵魂栖息地。也许，我们可以像李娟一样，用心去感受生活中的每一个瞬间，去体验生命中的每一个细节，去发现那些被我们忽视的美好和珍贵。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地感受到生命的意义和价值，才能更加珍惜和热爱自己的生活。心烦意乱时，去小区的凉亭吹吹风，到附近的公园散散步；消沉悲观时，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看书、听听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