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旭彬

画家黄宾虹自幼生长在一个艺术气息与文化氛围非常良好的家庭。在他的家中，不光他一人会画画，他们父子兄弟几人大多都能“来几笔”。

黄宾虹的父亲黄定华会画画，见于黄宾虹作《潭渡黄氏先德录·先考府君》篇：“工擘窠大书，晚岁尤喜作画，写竹竟日可数十纸。又画梅，繁枝丛萼，自拟王元章、扬补之。”

黄宾虹的二弟黄仲方会画画，不见于文字，但有实物。

在安徽歙县黄仲方后人家中保留着几张屏背椅，上面就有以黄仲方画稿为底本的阴刻花板。款署“仲芳作于西园”，印为朱白文相间之“黄赓之印”。黄仲方，一作仲芳，本名黄赓，又名懋赓，在家中排行第二。

黄宾虹的四弟黄晋新能画，则见于黄宾虹的女婿赵志均的记载。

赵志均上世纪80年代到过金华，探访过金东的里郑、郑店等村，撰有《青山不改，业绩长存——记黄宾虹在金华的遗族》一文。他在文中说：“黄赞和他父亲一样，雅好文墨，自学书画，画的花卉，还有一定水平。这次在郑店一位郑姓家里，看到了他画在高高的院墙上署名‘黄赞’的八幅花卉，其中画竹尤有特色。”

黄赞即黄晋新。

一晃40多年过去了，这些壁画与这幢老房子还会在吗？近日，在黄家后人黄努卫的指点与金东区澧浦镇郑店村村干部池吉梅帮助下，终于找到这处遗迹。原来它就位于郑店村新修的郑氏宗祠左旁的“后堂楼”内，与黄晋新生前曾住的房子隔着一口池塘相望。画在前屋的墙上，位于檐口的部位。笔者目测了一下，至少有七八米高，从它之下经过都不易发觉。

画共有八幅，除中间四幅“梅兰菊竹”外，两旁还有寓意长寿、富贵、吉祥的花卉与植物的描写，分别为松树、灵芝、牡丹、荷花等。不施彩，纯水墨描绘，信笔为之，配上精美的边栏，典型的金华明清乡土建筑装饰风格。

由于年代久远，这些画的保存状况都不理想，很多已模糊脱落，看不清画面，即便如此，其中还是能找到一些黄晋新手笔的依据。

比如，在由右往左数的第五幅，保存较完整的《墨菊》中，除了一个“黄”字外，在落款中我们能够很确切地看到一个“潭”字。这个“潭”字，我们认为便是黄氏款署的原籍歙县“潭渡”之“潭”，只是下面的文字被磨灭了。

第七幅荷花的落款，看起来模糊，实则大部分可辨认。它的标题与落款依次为“荷珠香有迹，古歙□秀”。“荷珠香有迹”，取自前人的诗“露滴荷珠香有迹，月临秋水影成双”。“秀”字前面一字已不可辨，推测应为“元”字，“元秀”为黄晋新别名，他在里郑三白寺的墓碑上就是这么写的。

另外，关于这些画的创作年代，他也有完整的交代。在第二幅《松树灵芝》的题款中，留有完整的“甲辰冬”字样。

“甲辰冬”是什么时候呢？今年农历正好又逢甲辰年，看整幢建筑的形制与装饰风格，往前推一个甲子，1964年，不太可能造这样的房子，而推两个甲子到1904年，则刚好与时代以及人物相吻合。

据记载，黄晋新出生于1871年，1904年时虚岁当在34岁与35岁之间，正值壮年，意气风发。

根据黄宾虹1906年时写给友人的一封信，此时的黄晋新在金华曾参与创办《东浙杂志》的活动，《东浙杂志》的前身为金华著名的革命党人张恭创办的《萃新报》，黄晋新与他的大哥一样走在了时代的前沿。

可以看得出，这一组壁画的艺术性可能并不高，基本上它还是属于“民间绘画”的范畴，但它见证了一代大师家族与这片热土的连接，亦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