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徐桢瑾 文/摄

有人说：“生命的本质就是投入。”对浦江老农孙善明来说，的确如此。从2010年开始编撰浦江方言，到2024年《浦江方言集成》进入出版阶段，老人用了15年，年至耄耋。

15年时间，修订12稿，收录浦江方言用字约4200字，最终编撰成如今近20万字的《浦江方言集成》，孙善明乐在其中。“以一个人的能力，凭一个人的观点，编撰一县之方言，收不尽道不完。”

把浦江方言记录下来

在浦江县浦南街道巧溪村，记者见到了孙善明。刚进家门，老人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浦江方言集成》打印版，“这是第10稿。家里的手稿和最新版本都拿到县方志办了，在校对修改，今年就可以出版。”

孙善明今年83岁，是一名地道的农民，年轻时当过几年老师。用他自己的话说：“当农民后几乎就没拿过笔，没想到老了还有机会握笔。”十几年前，他以“善意”为笔名，在《今日浦江》上发表文章，也正是那时候，他开始关注浦江方言。

“2009年，我在《今日浦江》上看到关于浦江方言的文章，分期连载几十篇。我看了第一篇就很感兴趣，又觉得浦江方言还有很多可写空间。”从那以后，孙善明开始收集整理浦江方言的词条。

“先辈们把浦江话创造得太精彩了，它具体、形象、生动，在外的浦江人听到乡音就会觉得亲切。”在孙善明看来，方言是一种精神象征，一些词汇俗语中蕴藏着深邃哲理和宝贵的生产生活经验，也传递了当时的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等信息。

随着普通话普及，在日常语言交流中使用方言的人一代比一代少。这点，孙善明的小女儿孙丹英深有体会。“我们从小生活在浦江方言的语境里，会说浦江话，但我女儿这辈就不太会说了。”所以，她很支持父亲把浦江方言整理记录下来。

在收集浦江方言词条的那些年，孙善明还陆续参与《浦江县文化志》《月泉留痕》等地方文史书籍的编撰，书籍中的浦江方言部分便是由他负责，这些都对他后来编撰《浦江方言集成》一书有很大帮助。

为浦江方言注音

浦江方言属于吴越方言之一，音腔有独特韵味，听起来硬气爽朗。孙善明解释，这与浦江地形和当地人性格刚劲有关。“浦江方言与唐宋古音基本一致，但与现代普通话差异较大。”要把有声调的方言搬到书上困难重重。

孙善明说，造成书写难的原因主要有三方面：一是浦江方言只有语音没有文字，只能用拼音注音来记录；二是多古汉语词；三是多变音字，一个字有文言文和白话文两种读音。

实际上，为了保护和传承浦江方言，浦江人早有预见性。民国《浦江县志》就用了国际音标给浦江方言注音，并列出声母、韵母、声调的表格。1990年版《浦江县志》进一步完善浦江方言的国际音标注音，公布了拼音方案，其中声母32个、文读韵母39个、白读韵母40个，声调8个。

“浦江方言搬到书面上没有注音，用普通话读会失去方言本色和精华，失去了原有味道也没有传承意义。用国际音标注音，虽然准确但一般人看不懂，用处不大。”于是，孙善明开始摸索，如何更好地用拼音给浦江话注音，关键是要让人看得懂。

经过多年思考探索，孙善明创造出一套以现行汉语拼音方案为基础，适用于浦江方言拼音的方案，新增声母1个、韵母3个，改读声母2个、韵母13个。

“新增、改读的声母和韵母，其音有根有源，发音容易好记，会说浦江话的人认真学起来和汉语拼音一样好用。”孙善明对自己的“发明”很满意，还现场教记者用他的拼音技巧读了几个方言词汇。

15年只为磨一剑

“出一本方言的书，能行吗？”对于父亲的想法，孙善明的子女起初有些怀疑，毕竟他一把年纪又不懂电脑，没想到这个梦想竟然真的要实现了。

二女儿孙环英告诉记者，父亲没有什么爱好，自从开始收集整理浦江方言后，他更是全身心投入其中。“房间里只有一台电扇，天再热他一坐就是一天，饭也顾不上吃，我妈妈不叫他他不会下楼。”

孙善明《浦江方言集成》的手稿和电子稿都在二楼一间小房间里完成。记者看到，桌上除了一台电脑，还摆放着许多字典和词典，书页已被翻得破旧，电脑键盘上是他自己贴的拼音字母。孙环英说，父亲看不懂键盘上的字母，就贴了拼音字母方便辨认。

在用电脑以前，孙善明一直是手写记录，学电脑是“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学。“手稿拿到打印店打印，他们嫌麻烦，工作量大又赚不到几个钱，都不愿意做。”事已至此，半途而废不现实，78岁的孙善明开始自学电脑，用手写板以汉字或拼音打字改稿。

手写板虽然方便麻烦也不少，有些字打不出，很容易出差错，比如“g与9”，还有拼音字母的大小写。“真可谓‘八十岁绕小脚’，困难重重，边学边行。”提起这段经历，孙善明用了一句浦江方言俗语来形容。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15年打磨，《浦江方言集成》终于完成。内容包括浦江方言拼音、浦江方言词语、俗语、老古话、谚语、谜语、故事等，共收录浦江方言用字约4200个。每个词汇、词条和话语后面都注有浦江方言白读拼音及词义解释，既好读又易理解。

今年6月，《浦江方言集成》经申报被评定为浦江民间文化类一级课题。浦江县历史文化研究课题评审组认为，《浦江方言集成》内容丰富，是一部相当有地方特色的书籍，同时也填补了浦江方言领域的研究空白。

孙善明说，希望以此书记录浦江的乡音、乡韵、乡情、乡愁，把浦江方言保护和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