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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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版:人文

不起眼却是黄金配角 义乌小伙指尖传承匠心

记者 潘慧/文 方丽/摄

在义乌的传统习俗里,新娘出嫁当天,娘家人必定会为闺女精心置办大大小小的嫁妆:铜火熜、子孙桶、七子果袋、万年青等,其中少不了的还有新人床头的喜挂。

80后王振超在佛堂老家至今收藏着外婆给母亲做的喜挂,造型中有莲蓬、荷花、铜钱、莲藕、流苏等元素,寓意喜结连理、子孙满堂。作为手艺人,王振超继承了外婆的一双巧手,最擅长的就是做喜挂中的黄金配角——流苏。

不起眼却藏着匠心

流苏,多是用五彩羽毛或彩色丝线制作而成的穗状饰物。在古装影视剧中,总能看到流苏的影子,侠客的剑柄、姑娘的团扇、出嫁的花轿、定情的玉佩同心结……它看似不起眼,却无处不在,想象如果没有流苏,那种精致风雅的古意也就缺了点味道。

走进义乌收藏品市场王振超的店里,一进门就能见到一排排不同粗细、不同颜色的丝线,工作台上的台灯照亮了王振超专注的脸庞。一根细长的丝线一头用牙齿咬住,一头缠在另一根粗一点的丝线上。只见他两只手慢慢旋动,细线绕着粗线,一圈又一圈,圈与圈之间严丝合缝。

这是做流苏的一项基本功,不少工坊制作这道工序时,已用机器取代手工。“很需要巧劲,我一直坚持用牙齿与双手相互配合。”千万次的反复动作已经练就王振超的肌肉记忆,更重要的是,千万次的制作证明了这样的细节非常重要。“稍有不当,线就会断,那就得全部重绕。”王振超认真地说,“当你用固定器时,其实力道是很难把握的,达不到一个完美程度。”

制作流苏的工艺,王振超最初是跟着外婆学的。“我的外太婆、外婆、妈妈,以前都会做这些传统的东西。”王振超讲起家里几代都是手艺人,谁家要采办喜庆用品,就会找上门来。从小,手巧眼尖的他就帮着大人们打下手、撑丝线。“真正开始学,是在上大学后。”2007年,王振超接触水晶珠串后,开始自学一些打结手法。“后来,这些简单手法满足不了我的创作欲望,于是,我就回去跟外婆系统地学习。”

那么,怎样才是王振超眼里接近完美的流苏呢?他拿出一个自己制作的流苏和一把团扇竹柄处的普通流苏对比,观察流苏上绕线的那圈,明显可以看到一个紧致一个松散,紧致的那个甚至还编有“福”字纹路。“普通的这种可能用几年就散了,品质好的流苏能一直保持很好的形状和垂感。”让王振超颇为自豪的是,他做的流苏常被人预订,用作义乌传统婚嫁迎娶习俗里喜挂的一部分。

真功夫下在哪里

如果说使巧劲的流苏算基本功,编织中国结和璎珞才是挑战所在。店内的书架上放着汉声技艺丛书《中国结》,王振超时不时就会翻看研究编织各种中国结,并将中国结、流苏等元素运用在璎珞上。

上世纪80年代,知名出版人黄永松整理了中国古老的结绳技艺,总结出11种基本打法、14种变化打法,继而引发风行。生长于民间的中国结绳艺术也诞生了“中国结”的名字。在王振超看来,从普通纽扣结到玉如意结饰,只要肯花功夫琢磨,再复杂的中国结也能找到规律。“难的是将它们串成璎珞,不同材质的配件、不同颜色的丝线,甚至于每个结点的大小和距离,要达到整体的平衡和协调,呈现出特有的气质。”王振超介绍,璎珞是古代用珠玉串成的装饰品,形式多样,常见于颈饰,散发着独特的古典意蕴与艺术美丽。

为了提升审美,这些年来,王振超一直在保持学习的状态,陆续学了插花、古琴、香道、点翠等。“通过不同门类的艺术学习滋养个人审美,去创作更好的作品。”制作一个璎珞前,王振超喜欢先感受各个料子的气息,坚守传统技法的同时加入一些意想不到的亮点进行突破。他取过一串浅色璎珞,上下大小不同的两颗玉石之间,用结绳镂空编进了一颗大溪地黑珍珠,让人眼前一亮,“你能感受到它们的气息非常融合,放这颗大溪地黑珍珠给整个作品添彩了”。

除了学习和创作,王振超也没忘了手艺的传承。遇到大的单子,他会把手工活分发给共富工坊的妇女,并亲自教学,直到她们能达到加工标准。有时候,一道复杂的工序,他要教好几天。“因为要求高,所以加工费也会多一些。”而这些年,他亲自带过的徒弟也有20多个,跟了最久的是店里的小妹谷艳华。“开店没多久,她就来学了,已经做了七八年。”王振超忍不住夸赞起来,“你看我们在里面谈话,她在外面专注干活,不开手机不看视频,一点声音都没有。”

“眼尘心垢见皆尽,不是秋池是道场”,王振超把自己的店当成道场,潜心做事。他觉得手艺人除了追求技法,更需要一颗能沉下来的心。“只要肯来学,我都会耐心教,一个杭州的徒弟已经在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了。”如今,很多产品或许已机械化,但手工制品所拥有的温度和质感越显珍贵。一器一物之间诠释着精工细作的理念和锲而不舍的工匠精神,这是永远无法被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