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英

赵国成的《咀嚼生活》是一部充满灵性的诗歌作品集，呈现了诗人的诗意景观和诗性感悟，是诗人精神原乡的美丽旅程和心灵烛照。

在诗集第一辑《咀嚼生活》里，76首诗作细致描摹了诗人对生活的热爱和感悟。诗人首先应该是热爱生活的人，在他的眼里，生活中既有遍地繁花和丰硕果实，也有荆棘载途和困顿囧境，但热爱生活永远是诗人的本色。他一路走来，一路观察，一路记录，一路咀嚼，留下了一首首充满哲理的诗歌。如《城市上空飞行的一只小鸟》写道：“在没有绿叶树枝的森林里/树上开了许多扇门/装了许多面镜 一只小鸟/孤独地 可怜地 胆怯地飞行着/她不知道哪儿有筑巢的树枝/也不知哪儿可以筑安心的巢/蝗虫贪婪地吞食森林绿地/河流都成了他们的便器/小鸟向天不断啼鸣/呼唤着她的同伴 她的孩子/你们在哪里 在哪里/啼鸣淹没在/没有绿色的森林里。”诗人从一只小鸟孤独可怜，胆怯地飞行，揭示对生活的憧憬和担忧，也许生活就是这样的万花筒。《春天·牛》写道：“在冰雪消融大地返青的时候/在春雨绵绵燕子回归的时候/我看见一头牛站在田野上/守望着它祖辈耕作的这片土地/虽然是春回大地的时节/怎么还有冬天那份刺骨的寒冷/曾经给它带来荣誉的耕犁/而今许多人已经渐渐地忘记/历史就是在不断地放弃中书写/我不知道/为牛今后不再耕作而庆幸/还是为失去劳作的土地而惋惜。”从诗中，我们可以感悟到诗人的怜悯和怀想。《冬日旷野》写道：“小草脱去了绿色的外衣/穿上枯黄的冬装/在冬日的阳光下沉睡/田野送去秋日的丰收/舒展着身体/获得暂时的歇息/带上食物/开着车/携上爱人/去那旷野/享受冬日的阳光/席地而坐享用简单/没有山珍海味/没有富丽堂皇/没有尘世喧嚣/生活无须太多/简单才是富有/宁静才是生活。”可以说这是诗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叩问，进而告诉人一个恒定的哲理，生活需要简单的富有，宁静的环境，这里的旷野只是一种意象和符号。《吹肥皂泡的小女孩》《石榴与宝石》《橡胶树》《蝉》等诗歌，从生活点滴到精神提升，引人入胜，令人感奋。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故乡，因此故乡成为诗人挥之不去的原乡。赵国成的故乡并不囿于他出生的地域，而是更为广阔的天地，被他称为心灵故乡。这些诗歌在第二辑《心灵故乡》里集中呈现。北方的舟曲，因为2010年8月7日的那场泥石流，成为他心中牵挂的地方，他深情地写道：“公元2010年8月7日舟曲/夜是那样的黑/雨是那样的大/心是那样的痛/一瞬间/千家灯火熄灭了/温馨的家园不见了/暴雨肆虐泥石横流/泥石在大地上留下狰狞的面孔/没有一声道别/没有一声呻吟/你已经离开亲人远去/泥石流停止了它的疯狂/在狰狞的面孔上/我看见一个母亲深深地埋在泥石下/她是那样的安详/一双手高高地将孩子举起/我听到母亲对孩子在说/孩子 别怕/咱们再狰狞的面孔都见过/咱们再大的风雨也经过/孩子 别怕/泥石流来了有妈妈挡着/泥石流淹没了家园有妈妈的双手撑着/孩子 别怕/孩子 别怕。”《等待》写道：“唐古拉青藏高原的雪山/沱沱河静静地流淌/他等待着 等待着/明日的气势磅礴一泻千里/与大海的相约。”《壶口瀑布》写道：“最早知道壶口瀑布/是在人民币的票面上/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它印在票面上。”而《山的怀念》正是表达了对故乡的思恋，字里行间流露诗人淡淡的乡愁，诗中写道：“山间的土瓦房/披着岁月给它的古老外衣/矗立着/再也看不见建它的主人/他不再入住这里/他将住进小木屋/搬到山上/去看守他种的那片山林/山间卵石铺成的小路/静静地躺着/今天 许多人抬送着铺路人/从此以后不再走来/铺路人的身影/山间笼罩着哀伤的雾/竹叶上的雾水/是否是大山的眼泪/松针上的雾滴/滴入你安息的墓地/滋润一座山的绿。”《乡恋》中写道：“乡恋是故乡的一棵树/蹉跎岁月让你长出沧桑的外形/而你还是奋力向上/把头颅高高地仰起/乡恋是故乡的一条溪/生在异乡不管多少年/始终在流淌着/流淌在我的血液里/乡恋是故乡的一头牛/不断反刍故乡的草/四季翻作故乡的地/让游走他乡的牧童短笛吹起/乡恋是故乡的一杯龙井/扁平的叶收藏着故乡的绿/用富士山的雪水冲泡/还是故乡的味/乡恋是故乡的一把土/黄色而又贫瘠/总有一天我将化作成灰/我的骨灰也要与你和在一起。”在诗人眼里，乡恋是头颅高昂的一棵树，是血浓于水的一条溪，是夕阳西下的一头牛，是一杯清秀可口的龙井茶，是一把黄色贫瘠的泥土。对故乡深深眷恋，刻骨铭心，是诗人心头一座山的牵绊。

爱情是诗歌永恒的主旋律，在赵国成看来，爱是人间大爱，情是人间真情，它是那样的纯真、自然和崇高，第三辑《爱的纹理》正是诗人对爱的表白和贺礼。《记忆的痛》写道：“我选择麻木/因为 我惧怕记忆/麻木的心灵 可以/将记忆麻醉封存/封存在潘多拉的魔盒里/我选择忘却/因为 我惧怕记忆/记忆的碎片已经嵌入我的足底/每走一步就有一次锥心的痛/用忘却将记忆碎片碾碎/我选择逃避/因为 我惧怕你的眼睛/眼睛储藏了许多记忆/每看一眼都会有揪心的痛/用光的速度逃避你的眼睛/当麻木 忘却 逃避都无法阻挡记忆/我只好打开潘多拉的魔盒/让魔鬼缠身/我只好将碾碎的碎片拾起/用它雕塑成一个微笑的你/看着我继续让记忆作疼。”诗人将爱藏在心底，记忆的碎片雕塑成一个微笑的你。《假如时间真的能倒流》写道：“假如时间真的能倒流/我会坐在求学的课堂里/聆听你轻轻的读书声/勇敢地对视你的眼睛/不再羞涩躲闪和逃避/假如时间真的能倒流/我会到那一片桃树林/去寻找扯断泪珠/用思念的针线将它串成项链/挂在你的胸前/假如时间真的能倒流/我会紧紧地抱住你/不让你离开/不管它白天与黑夜/不管它春夏与秋冬/守着你 永远。”在诗人的眼里，爱是那样的恒久、深情和温暖。《浪漫如此简单》写道：“浪漫不一定是妖艳玫瑰/浪漫是一束随手可采的小花/没有艳丽的色彩/没有浓烈的芬芳/只有平素的花朵/只有怡人的幽香/浪漫不一定是舶来樱桃/浪漫是山间的一颗野果/没有高贵的身价/没有诱人的果味/只有大山的馈赠/只有酸涩的甘甜/浪漫不一定是山珍海味/浪漫是餐桌上的一碟腌菜/没有炖炸炒煮烦琐的烹饪。”在诗人看来爱又是那样的平凡、甘甜和简单。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更是诗人心中的港湾。《父亲的眼睛》写道：“父亲的眼睛/病魔夺去了他所有的光亮/留下了两个塌陷的眼窝/曾经是部队的优秀射手/而今再也看不到生活的靶心/母亲的眼睛填在父亲塌陷的眼窝里/传递爱的光明/从光明到黑夜/当太阳从此不再升起/生活之中只有漫漫长夜/我看见父亲独自在床上/拼命地拍打着床沿/但也无法换来光明。”《妻子头上的白发》写道：“一身火红的衣裳/一头飘逸的秀发/一脸灿烂的微笑/一阵喜庆的爆竹/仿佛是就在昨天/而今 满头的秀发/已渐渐失去光泽/镜中的你/已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无意间青丝里已有根根银发/是秋天成熟的收获/还是持家操劳的奖赏。”《送儿子去成都上学》写道：“开车两个小时/到达杭州萧山机场/乘坐两个半小时飞机/到达成都双流机场/坐上一个小时的的士/来到成都理工大学/儿子十九岁了/第一次远离家门/天下着雨带有一丝凉意/背着行李心里总在念叨/在家一切好 出门半步难/送走了儿子带回了牵挂/不知成都的麻辣烫/儿子的肠胃能否适应/成都潮湿的空气水土相符否/打一个电话听一听儿子的声音/接电话的儿子/是否看到母亲流泪的眼睛。”字里行间流露出诗人对父辈的热爱、对家人的温暖，这不正是每一个普通人的至爱情愫吗？这不正是每一个赤子的家国情怀吗？

赵国成的诗歌充满哲理和睿智。《把时间还给自己》写道：“把时间还给自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再听从别人发号施令/不在酒精中沉醉/不被油盐酱醋所混淆/让思想自己飞翔/把时间还给自己/还给那悠闲的小路/还给那潺流的小溪/还给那诗人的纸和笔。”正是赵国成对生活的热爱，才有了那么多对生活的思考和叩问，才有那么多丰硕的成果和收获。在他的很多诗作里，还可以看到他对生活独到的见解，这也许正是他的诗歌能引起读者共鸣的缘由。

也许，生活是一场旅行，不在乎目的地，在乎沿途的风景与心情。它告诉我们，人生的价值并不完全取决于你最终到达的位置，更在于过程中的体验和感受。我们要学会欣赏并珍惜生活中每一段切肤的经历、每一个细微的美好，才是最重要的。在我看来，赵国成是用诗歌咀嚼生活，用心灵感悟人生，他的诗歌想象丰沛，充满诗意，也许它只是金华山森林里的一株小草，也许它只是婺江里的一朵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