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

灶台口，母亲把捡来的松针

小心地摞齐放进我的手掌

让我喂食逼仄生活的火舌

直到干枯的秸秆蜷成拳头

才懂得，成长是一种自毁和收缩

围炉上，仿制铁壶占据在中央

栗子橘子山药相拥，红薯挤在角落

膛心木炭碎裂的声响被清水沸腾

等到短暂的喧嚣归于平静

才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红薯的芳香

夜空中，烟花撕开蜂巢状的伤口

将自己的骨骼爆解成炫酷的繁星

看到垂落的万千柳条奔赴大地

才发现，灰烬原是另一次爆燃的引线

烟火，已经被慢慢烤进日子

目光深处，故事满仓

浮现着飘散岁月和生熟的人脸

在马岭

在野马岭的篝火里

我看见星星迸溅到天穹

一粒萤火跃上我的眉峰

在睫毛的细枝头微微颤动

一棵弓背的老鸦杮树

静静地撑起茜溪的背影

树洞里住着的半盏陈年月光

欣赏着篝火的曼妙舞姿

此刻，我拿起一截

斧痕满身的断木，像一只鸟

追逐着痴情的欲火，跌撞着

挤进燃烧的柴堆，灰烬里

开出一片片透明的翅膀

四周的山峦，像熏黑的炉壁

而细月，领着星星在银河游弋

噼里啪啦的柴裂声中

仿佛滚动着许多陌生的誓言

今夜，是一个人的梵境

万物只是眼里游走的风景

当火星，突然吻痛肌肤

整片星空散进了我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