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画郎中” 坚守修复台20多年
记者 胡晨歆 文/摄
古字画装裱修复,是一门传承千年的古老技艺。历代书画碑帖得以穿越时空妥善保管至今,其命脉所系,正是装裱修复的守护。
在兰溪的巷弄里,藏着一家装裱社,店主郑启权便是这些古字画的守护者之一。
他坚守在修复台前20多年,数百件书画经过他的修复、装裱重获新生。
装裱修复“步步惊心”
手艺用料处处考究
走进装裱社,一张宽大、披麻挂灰的红漆裱画案前,郑启权将画芯反铺在干净的画案上,并在画芯背面喷洒细水花,让画芯润湿展平,随后走到水盆前,用排刷蘸取调制好的稀浆水,开始刷浆、上宣纸、再刷浆,之后小心揭起画案上的画并上板,等待晾干。
1998年,郑启权与好友相约入行,在兰江边开了一家装裱社。“装裱社开业不久,兰溪籍著名画家吴湘来到店里,他说店在兰江边,就给我题了一幅字——‘兰江装裱社’。”郑启权说,尽管如今店已搬迁,但店名“兰江装裱社”沿用至今。
中国传统裱褙主要分为苏裱、京裱和扬裱,兰江装裱社的书画裱褙技艺按流派属于苏裱,全程手工操作,大致有20多道工序,工艺细腻、材料讲究。
郑启权介绍,相较于机器装裱,手工装裱的字画更具匠心,每一道工序都需要人工一点一点地完成,装裱师还会根据字画的风格,选用合适的装裱材料和工艺,使字画更加和谐统一。
修复出现破损、发霉、虫蛀等病变的古旧字画是兰江装裱社的一大特色。郑启权身后的墙上挂着两幅修复好的书画,一幅作于清朝光绪甲辰年,另一幅是近代书画艺术家童之风的作品,距今已110年。
“能看出这两幅画原来是哪里破损吗?”郑启权将两幅画放在灯光下,向记者介绍起来,“这一块原来有裂痕,这一块被煤油灯熏黑了,这边原来都是霉点……”听完他的讲解,不得不感叹古字画修复技艺的巧夺天工,记者从画的正面根本找不出哪里是修补过的。
古字画修复技艺以“洗、揭、补、全、装”为核心,其背后是环环相扣的诸多工序,如固色、清洗、揭芯、挖补、隐补等,每一道工序都不能马虎,可谓“步步惊心”。
修复的第一步是清洗去污,这一步的关键是“去污而不伤纸”,力道控制十分关键;第二步则要将画芯从原来装裱的背纸上揭下,以便在画芯背面补漏,揭下来时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画芯残损、剥落;从画的背面补洞时,还要保证补洞材料与需修补的画芯部分一致;补洞之后给画补上颜色,颜色要反复调制直到与原作一致……
20多道工序下来,一幅画才修复完毕。“一旦在某个细小环节失之毫厘,那么画作的神韵便会随之消散。”郑启权说,字画修复的基本原则是修旧如旧,充分展现出作品原始的神韵。
郑启权说,当一幅幅残破的画卷在他手中重获新生,在展厅里重现光华,他就会收获满满的成就感。
方寸之间耐住烦
光阴之上续丹青
修复一幅古字画少则一个月,多则数月,每次修复装裱时,郑启权需要躬身于画案之前数小时。
在他人看来,这是件十分单调的事情,从早到晚都是一个人在工作室里修画,但他不这么认为:“我喜欢画画,也爱裱画,能让这些承载着历史的古画延续生命,我觉得很有意义。”
在郑启权画案边的工具箱里,放满了五花八门的修复工具,有些借鉴其他行业,有些则需要专门定制、亲手打磨。年头最久的工具是一块石头,装裱社开业前,郑启权在兰江边捡的,多年来,他都用这块石头压平画芯。经年累月的摩挲使用,这块石头已裹上一层浑厚莹润的包浆,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郑启权也不用市场上售卖的胶水,他坚持亲手打制用于书画装裱修复的糨糊。打制糨糊的原料也十分朴素,是小麦粉、淀粉。根据画作不同的需求,他会调制不同稠度的糨糊。
书画修复的至高境界,在于“四面光”——无论正面端详、侧面凝视,抑或透光审视,皆不见修复痕迹。郑启权将此作为终生追求。潜心修画之余,他也会外出参加沙龙交流互鉴,拜访书画装裱修复名家提升技艺,观看展览,学习新的装裱风格。
“每一件画作都不一样,每一次修复也会不一样,古字画装裱修复涉及面很广,各种各样的技能都要会。”对郑启权这样的裱画师而言,每天的工作便是剖析、解决各种疑难杂症,不断积累修复经验、学习修复技艺。
谈起这门古老技艺的传承,郑启权说,这么多年他也只收过一名年轻的徒弟,入行时20多岁。不过让他欣慰的是,这名年轻人与他一样有“择一事,终一生”的信念和坐得住“冷板凳”的精神,学成后在义乌经营裱画社至今。他相信,通过一代代人的悉心栽培、耐心静候,这门古老的技艺,必将在新的时代生发出新的枝丫,绵延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