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新云/策划 胡晨歆 俞萍/文 宋洁梅 俞萍/摄（老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站在早已废弃的浙江汤溪齿轮机床厂（下称老汤齿）的影剧院里，老厂长张适秋依然记得他坐在台上召开职代会的场景。“就是在这里，我们全厂拍板通过一系列令人瞩目的改革方案。”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洪亮，像是回到那些决定性时刻，每一次民主抉择，都转动着老汤齿命运的齿轮。

破冰 打破“铁饭碗” 掀掉“铁交椅”

上世纪80年代初，国家战略重心已经从备战备荒转变为和平与发展。计划生产任务锐减，让一大批三线工厂陷入生存危机。昔日的“好人好马好设备”，变成“好人落后了，好马变瘦了，好设备生锈了”。很多三线工厂因此走上军转民之路，老汤齿同样面临从生产型企业转为生产经营型企业的挑战。

改革先从“饭碗”动刀。1984年，老汤齿在金华率先推行内部承包制，打破“大锅饭”“铁饭碗”的平均主义，掀掉“铁交椅”，选择竞争。

当时，老汤齿是金华首个在厂内推行干部聘任制的企业。“原任干部如不奋起竞争，竞聘不上就得退下。”张适秋回忆，在那些竞聘的日子里，厂办公大楼灯火通明，经过努力较量后被聘任的干部像“淬了一次火”，有压力、有动力，干劲十足。

为推行工资改革方案，老汤齿一共召开3次职代会。在第三次职代会上，张适秋与职工代表拉起家常：“干部工资为什么要进入职务等级线？因为他们担负的是复杂劳动，并且担风险、受监督。一线工人一天干下来，累得直不起腰，根据按劳分配原则，他们多拿点难道不应该？如果有人认为不公平，可以到一线去，机会是均等的……”讲明道理后，方案自然通过了。

实施工资改革方案后，一线工人与三线工人的平均收入在排序上倒了过来。这使得不少已调离一线的职工强烈要求返回第一线，一名有点小病在后勤工作的老师傅回到铸工车间，成了生产骨干。

用人制度、经济分配制度上的一系列改革，在老汤齿引起巨大反响，职工改革热情高涨。老汤齿这台锈蚀了多年的机器从此注入润滑油，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换道

甘为“配角” 锻造出新星

同样发生变革的还有产品线。

1969年，老汤齿参加全省汽车大会战，成功试制和生产“红卫”牌汽车变速箱部件，开始跻身汽车变速箱及其配件市场。这次技术预演为企业日后的战略转型埋下伏笔。

改革开放后，随着国家“汽车工业要大发展”以及“把汽车制造业作为重要的支柱产业”等战略举措出台，老汤齿迎来市场机遇。

“企业决定机床与汽配并重，推行‘一企两牌’，在老汤齿之外，增挂‘浙江金华汽车齿轮厂’，实现从机床到汽配的战略延伸。”何忠明是厂里的技术员，当时参与新厂电气设备的安装调试。他回忆，当时职代会喊出“自为主角，甘为配角”的口号。对于老汤齿而言，机床是立身之本，是实打实的“主角”；进军汽车关键零部件领域，则是一次甘为“配角”的华丽转身。在汤齿人看来，这种“配角”身份绝非被动之举，“办分厂的宗旨是发展生产、做大做强，目标直指汽车行业排头兵”。

1984年6月，老汤齿投资450万元，在当时的秋滨乡大黄山兴建生产汽车齿轮和汽车变速器的专业工厂，当年12月投产。与此同时，原齿轮车间从汤溪搬迁到金华，并配套建设全新的热处理设备。为紧跟企业转型步伐，100多名职工积极投身学技术热潮，依靠在机床上积累的精密制造底蕴，潜心锻造另一颗“新星”。到1989年，汽车齿轮生产线年产能已从0.7万套，大幅提升至2.5万套。

产能飞跃直接转化为市场影响力。作为二汽集团联营厂的成员之一，老汤齿生产的汽车变速器总成在海南经过2.5万公里的道路试验，被评为机械工业部的部优产品，由此打开市场。其生产的汽车变速箱被广泛搭载于东风系列中型车，随滚滚车流驶向全国各地。

记者手记

迭代催生

千亿产业新生态

老汤齿发展后来“踩下刹车”。1996年，黄河清、吴月华夫妇带着在老汤齿历练出的技术与胆识，从两间租来的厂房起步，用一台二手机床叩开汽车零部件行业的大门。令吴月华记忆犹新的是，万里扬生产的第一批量产乘用车自动变速器投向市场时，把进口自动变速器的均价打下来3000多元，不仅让国内消费者享受到实惠，更是中国汽车零部件产业突破技术垄断、实现国产替代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如今，浙江万里扬股份有限公司已成长为国内变速器行业领军企业，带动金华形成涵盖零部件、总成制造、系统集成的完整汽摩配产业集群。金华市汽摩配行业协会统计数据显示，2001年后，全市汽摩配行业以年均30%的速度快速发展，超过工业平均水平。到2008年，金华汽摩配行业以市区、永康和武义为主要生产基地，专业生产近百种车型以及200多种系列零部件，从业人数近20万。

知所从来，方明所去。改革与创新的回响从未消散，因为有较好的产业基础，整车制造水到渠成。目前，我市已拥有零跑、翼真、今飞、万里扬等汽车产业链关联企业1500多家，去年全市新能源汽车产业链规上产值首次突破千亿元大关，达1168.8亿元，同比增长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