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桑洛

那一年，母亲对我说：“下次回家不用给我带书了，现在我眼睛老花了，看不了太长时间的书，只能看看报纸。”我点了点头。后来回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给母亲带过书。

那一年，母亲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拿起一根牙签，对我说：“我最近啊，吃什么都塞牙，居然吃青菜都塞牙。”我陪着母亲吃着晚饭，当时什么都没有表示。

那一年，母亲对我说：“我知道你忙，没有时间回来，有空打个电话就好了。自己啊，在外多注意身体。”我点点头，对母亲说，我有空就回来。

这一年，我发现自己看书，要拿得很远才看得清，很多时候晚上看书觉得很累，突然就想起了母亲那一年的话。

我到了眼镜店，对服务员说：“我想配副老花镜。”服务员打量了一下我，说：“你把你家老人带来，要测一下度数。”我欲说还休。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匆忙逃走了。

记得那一年，母亲说老花了，我都没有带她去配副老花镜。此时，心一阵辛酸。

这一年，我发现自己吃个雪菜饼，雪菜老是塞牙。每次吃完饭，都要漱口，检查一下牙齿。这个时候，我就想起母亲对我说她吃青菜都塞牙的时候，我是那样无动于衷，什么都没有表示。想到这，心一阵绞痛。

这一年，女儿离开婺城去外地求学。我絮絮叨叨地和她讲安全，讲注意身体等。她犹如一线风筝，飞高飞远。我想起，母亲对我说，让我有空打个电话，我是真的很少回家，也很少打电话啊！此刻，有重锤，一下一下，在敲打我的灵魂。

岁月不可抵抗，我们的身体都将逐渐老去。

很多人说，年轻的时候不懂杜甫，不懂苏东坡，等读懂的时候已经是中年，或是老年。

相同的句式有很多，代表了类似的感叹。

不同年龄，有不同的理解能力，有不同的心境。有些心情，有些感触，的确是需要一定年龄的时候才能懂的。

女儿有一次对我说，爸，你现在长得越来越像伯伯，像爷爷了。

她说的时候，我还不是太明白。

现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