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范泽木

广玉兰沉得住气，到5月才开放，在泡桐花之后，苦楝之后，几欲追平合欢。

我与爱人新婚时，岳父母住在工厂的宿舍楼，我们常去蹭饭。宿舍楼前是一片开阔的水泥场地，场地的边缘栽着一排广玉兰。

5月的天气，不是艳阳天，就是淫雨霏霏。吃完饭站在走廊上远眺，看见广玉兰开花。脑海冒出的第一印象是“白色鸽子”。白色的广玉兰花疏疏朗朗地缀于枝间，翠绿中的团团白色，颇像鸽子攀于枝头。那一排广玉兰，为我的蹭饭之旅增添不少乐趣。

天色好的时候，就到树底下看。广玉兰的花纯白，花瓣有的紧凑围拢，有的大方敞开，形态不一。阳光射下来，广玉兰的花瓣显出奶白色缎面丝绸的质感。不禁遐想，手抚过花瓣，会不会有冰凉丝滑的触感。

几天后，枝叶间又冒出一些花苞，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式样，犹如剥开一半的荔枝。而完全露出来的花苞，则像乳白色的灯泡，线条柔软，紧闭的花瓣有一些矜持，带一点倔强。也有一些花朵已经开败，花瓣呈咖啡色，但线条饱满不拉垮，是一种优雅的凋谢，不显得狼狈。

依稀记得在哪片田畈已经见过这种花，就驱车去看。凭着记忆在山间的水泥道行驶，果然得见，叶子绿意融融，生机盎然，“白色鸽子”栖于枝叶间。

但看到的绝不是广玉兰，有人告诉我，这是厚朴。经他提醒，我想到了两种花的不同。广玉兰是四季常青的树，春天换叶，和樟树一般。厚朴却是秋季落叶的乔木，嫩芽在春天长出，毛茸茸的，嫩嫩的，继而叶片变得薄薄的，较宽，在阳光下透亮。

花也有些不同。厚朴的花瓣带有浅紫色条纹，紫得很小心，生怕喧宾夺主。先开的花瓣往下垂，似乎有意让出空间，后开的花瓣呈竖立状，像紧握的拳头。远看厚朴花，是白与浅紫色的交叉、渲染，颇有油桐花的意味。

这一片厚朴由附近的村民栽在溪边一溜狭长的地上，离水泥路有好一段距离，看去是温顺地伏在脚底下，其实植株修长、挺拔，是有点不甘的。

村民栽种这一片厚朴，绝不单单因为花好看，而是因为厚朴的药用价值高。《本草纲目》记载：厚朴具有温中下气、燥湿、消痰的功效。

有一次随朋友去野地里采覆盆子，冷不丁遇见一大片位于半山腰的厚朴。那里地势陡峭，一道一道的石墙垒起一块一块梯地，看起来俊逸、高远。长在那里的厚朴，就更显得修长，有扶摇直上之感。正是开花季节，风吹花动，仿佛一大群鸽子即将展翅。

我喜欢听丢火车乐队的《白兰鸽巡游记》，当听到“白兰鸽，白兰鸽”时，脑海里就浮现出这些“白色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