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 帆

从诗题便可看出，这是一首由石像作为叙述者的言辞体。诗人南星像个雕塑家描绘出石像的心理活动，既是对外部现象的反映，也是呈现给读者的镜面映象。

你来过几次我记不清楚了，

但我知道你足迹的数目，

无论留在草叶上或泥土上的，

因为当这园林欢迎你的时候，

我就要用力地低头了。

诗的开始，石像以一种老朋友的口吻，问候着它的访客。虽然石像不记得他到访的次数，但他留在路上的足迹它都知晓。

你将怎样猜想我的经历呢？

也许你以为我是一个新客，

远不如一株赤枫或一株白杨；

也许你的思想或记忆

不会来到我的身上，永远地。

石像所提出的疑问，让两者的对话又进了一步。石像有着什么样的经历呢？它并不从自身而言，新颖地以访客的猜想来讲述自己的身份。

两个也许的猜思，其实是种否定和渴望。一个是对新客的猜思，给读者们交代了石像的处境，想象得出园林里到处是苍翠茂密的树木，充满着生机，唯独石像是冰冷的；另一个是对思想的猜思，这里的语调无不透露着失落感，因为石像渴望访客能与它有着精神上的共鸣，而不仅仅是经常来看望它。

如果我自己对过去生出疑问了，

我回想一些连绵雨的日子，

一些沉重的雪花封住全地的日子；

我曾觉到秋与冬的转移，

我曾听见风歌唱着像一个牧者。

带着缱绻的渴望，石像的回忆被激活。它怀念过去连绵细雨的日子，那些雨滴像泪珠洒落在它身上；它怀念过去沉重的雪花，将它整个儿封印在此处，更像一尊洁白的佛；它感怀季节的变换，观赏着每个日月星辰；它像个虔诚的牧者，迎风吟诵着心里的歌。

莫近前来看我吧——

这全身上的斑痕

将为我上面的话作证。

你的第一次已是来迟了，

如果这园里没有年轻的花草。

如此，石像略带沧桑地数着身上的斑痕，不想让访客看清它的忧伤。这副本来面目之下，密布着多少岁月的苔藓。而石像铭记着访客第一次的到访，姗姗来迟。“如果”道出了它的遗憾，花草们早已长大，正如它早已历经沧海桑田。

但我非分地希冀着

阳光以外的温暖

或一个生人的眼光

或虫儿们所不了解的声音

使我忘记残酷的风雨，年月。

内心的转折来自希冀，如同一个人靠着精神养分而活，如同一个人渴望外面的世界。石像想拥有的不仅是园林里的景色，它憧憬的是那片未知的领地和未来。

每一次你来到的时候，

我忧伤地欺骗着自己，

称你为我的远远的客人，

我的心被感谢充满了，

因为你常给我以异样的气息。

而每一次访客的到来，都令石像动容，哪怕编织一个欺骗自己的谎言，称访客是远远的客人，尽管这个谎言充满忧伤的底色。

诗人以一个全景融汇了石像所有的情感，最后结成感恩的糖果，献给我们和它一起品尝。透过诗篇，这尊不知坐落于何处的石像，自然地与我们亲近着，像个故人倾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