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艳

在英语奇幻文学中，能与托尔金创造的《魔戒》中土世界相比肩的，大概就是厄休拉·勒古恩的“地海”。地海是一个群岛世界，在作者为《地海传奇》六部曲绘制的地图中，茫茫大海散布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岛群。每个岛屿都有各自不同的风土人情，但它们共享一个共同的神话起源，吟唱同一首创世歌。

要说《地海传奇》讲了什么故事，可以说情节简单到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然而地海这个世界却异常丰富，连作者本人亦不能探究完它的角角落落，哪怕专门写了一篇《地海风土志》来解说它的语言、习俗、历史……也仅是单一时间维度下的地海，而这个世界却是如风如云般时刻变动着。

地海系列故事的中心人物是大法师格得，《地海巫师》即讲述他的成长。弓忒岛的牧羊少年格得去到柔克岛巫师学院学习“技艺”。年少气盛的格得在比试召唤亡灵时召唤出黑暗的“影子”，影子夺取格得的身形与力量同时试图取代他，但是格得最后拥抱并战胜了影子。在这个系列故事的开篇中，格得始终在与自己战斗、与自己的心高气傲“搏斗”。当他战胜影子，意味着自我真正觉醒，成为一个完整的“我”。

《地海古墓》是恬娜少女时代的故事，她从小被带离父母的身边，成为古墓黑暗力量的第一女祭司，只身在黑暗中成长。格得为寻找象征和平的“厄瑞亚拜之环”来到古墓，在恬娜的帮助下成功复原破损的和平之环，恬娜也借由格得的帮助逃离了古墓。

《地海彼岸》是格得成为大法师之后的故事，地海巫术渐渐消失，诸岛人民渐渐不相信巫术的真实存在。格得发现了生与死之间裂隙的存在，带着王族后裔亚刃追踪查找，在龙的帮助下达到死域——“生”的彼岸。他们击败试图打破生死平衡的巫师，并修补了死灵之地旱溪的源头，找回了地海力量的平衡。

在《地海孤儿》中，曾经的古墓少女恬娜已是中年寡妇，大法师格得也在修补裂隙时失去了全部力量，成为空有名头的“大法师”。恬娜收养了被无辜伤害致残的六岁女孩瑟鲁。在试图打破生死平衡的残余势力企图伤害恬娜与格得时，瑟鲁召唤龙拯救了他们。

《地海故事集》是小故事的合集，它们填补主线故事中无法呈现的内容，有格得的师父的师父的故事，有年轻巫师的爱情故事，有柔克岛巫师学院源起的故事等。《地海奇风》的主角已从格得转为年轻一代，跟随格得身赴死域的亚刃已成为地海的王。死域的旱溪源头虽然已被格得填补，但生死的裂隙没有完全弥合，这里有一个更大的秘密，关于死而复生的秘密。

地海前三部《地海巫师》《地海古墓》《地海彼岸》创作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厄休拉·勒古恩在最后一部《地海奇风》的后记中坦言，前三部应出版社要求，写一个“青少年”故事，所以有满足青少年奇幻故事的常见元素——魔法、冒险、成为“英雄”。然而，这远不是一个“青少年”故事。她想要呈现的是更为丰富的世界，既是孩子可以自由奔跑，也是成人能不断探索奥义的世界。地海的第四部《地海孤儿》的创作出版与前三部相隔了大约20年，最后两部《地海故事集》和《地海奇风》与第四部也整整差了10年，到2001年才面世。厄休拉本人，也从中青年步入了晚年，作品风格自然而然地随着作者年龄、学识的增加而有了变化。不过，这种变化不是“割裂”的变化，而是如同醇酒经由时间洗礼后更加香醇浓厚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