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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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版:探访金华古井 见证八婺烟火

我家乡的泉井

江东放

作为《金华日报》40多年的读者,我最喜欢版面上的文化、文史内容,遇到喜爱的还会把它做成剪报或整张收藏留存。近年来,古书院、古树、古井系列报道,我觉得做得很好。这次,我也主动向记者提供了一些浦江古井的资料线索。

最近,我又通读了古井系列报道,勾起了我对家乡泉井的记忆。

在岁月的幽谧长卷中,井这一古老而质朴的存在,承载着诸多深情厚谊和难忘的故事。

上世纪60年代中期,我出生在浦江县西部山区一个名叫“派顶”的小山村。我家屋舍下方有一口方形泉井,一汪清泉蕴藏其中,从不干涸,那是大自然的馈赠。水面距井沿不过尺余,俯身一探,甘甜的泉水便唾手可得。儿时,每逢炎夏,井水似冰镇过的琼浆,捧一点泼洒在脸上,燥热瞬间遁形;寒冬清晨,井口氤氲起层层云雾,仿佛带来丝丝暖意。

记忆中,天刚蒙蒙亮,母亲就挑着水桶朝井边赶去。若稍晚些,井边就会聚起排队取水的邻里乡亲。随着村子日益兴旺,人口激增,旧井已难以满足取水的需求。1978年,大队决定在厅门口开凿新井。那时我满心好奇,瞧着乡亲们挥锹抡镐,泥土被层层翻起,石块逐一搬开,清泉奔涌而出。1981年,我背上行囊前往虞宅信用社任职。每次夏日归家,我便迫不及待拎起小木桶,从方井里拎上一桶泉水,“咕噜咕噜”大口畅饮起来,那股清凉从喉间直贯全身,再用湿漉漉的毛巾擦拭身体,疲惫如烟消散。到了上世纪90年代,村里通了自来水,水龙头一拧,清水便哗哗流出。可老一辈依旧习惯拎着水桶去取井水,嘟囔自来水有股“怪味”,只有井水才让他们觉得舒心。

2013年,县城北部大面积拆迁,那些隐匿于庭前屋后的四方井、圆井、双井、官井以及下沉井即将埋入地下,它们历经了千百年的风雨冰霜,哺育了一代又一代人。听闻消息,我揣着相机穿梭其中,将一口口老井用画面定格,只想为它们、为往昔岁月留下点余温。在旧时县衙(今人民广场)东边,有一口官府建造的井,人们称它为官井,此地也随之叫作官井头。拍摄官井时遇一老嬷嬷,如往常一样在井边拎水洗衣服。她说:“我住在这里60多年,平时饮用和洗刷都是用这井水,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在这洗衣服了,等会再拎一桶水烧一餐午饭,吃过饭就得搬走了。”她的眼神里满是对这口老井的不舍和留恋,这口井见证了她从少女到老妪的转变。

2016年上半年,我在前吴乡民生村建造的三江楼竣工,将山坡下的原民生小学泉眼开挖成井,解决了饮水之困。

如今父母皆已离去,除正月初一和春秋两祭时回老家祭拜外,平日里我极少回去了。那口依旧默默守在原地的方井,也成了我对老家的念想。今春,我邀郑定晖老师到老家,现场绘制了一幅《岩井涌泉》的碳粉画,并请90岁的诗人傅明夫赋诗,也算是一种慰藉吧。

古井正在逐渐淡出历史的舞台,但在我们这一辈人的心中,它却是永远抹不去的乡愁!

作者系浦江月泉学社社长